此次三应县贼子之事,便是皇后一党的馊主意,他们见不得胥康春风得意,非得制造点儿拦路虎才行。胥康认可陈之鹤之言,需要冒的险可以冒,没必要冒的险还是避之为好。他隐疾未康复之前,柳烟钰肚子里的孩子勉强算是可以冒的险,可他隐疾康复之后,那孩子对他则没有了任何价值。胥康终于下了决断,陈之鹤飞快应声。生怕答应迟了殿下再改了主意。子夜时分,胥康和陈之鹤皆是一身的黑衣,在夜色中潜入东宫。陈之鹤轻车熟路,用药粉迷晕几个潜伏在周遭的暗卫之后,和胥康两人来到太子妃寝宫外。院子里的人很好解决,陈之鹤几下便让他们东倒西歪地躺到地上。站在门口处,陈之鹤低声道:“里面只能殿下亲手来了。”太子妃寝宫,他一个外男不方便进。胥康微微点头。陈之鹤站在门外把守。胥康轻轻地推开门。门里头昏昏欲睡的宫女正要抬头,一阵疾风吹过,宫女耷拉着脑袋歪躺到地上。胥康轻轻掩好门。他一身黑衣,裹挟着冬日的冷瑟,慢慢踱进屋内。哧的一声。烛火点燃,胥康可以清晰地看清屋内的一切。柳烟钰竟然没有睡在床榻上。屋内燃着几个暖炉,外面寒意萧瑟,屋内却暖如春天。她躺在贵妃椅上,睡得香甜。贵妃椅宽度刚好够躺她一个人。她仰躺着,小腹处隆起非常明显。像裹了一个巨大的球。脸颊丰润白皙,脸蛋粉粉嫩嫩的,三个月不见,她增重不少。他站在贵妃椅前,位置正好对着她隆起的小腹。居高临下地打量她。许是感觉到了灼人的视线,柳烟钰突然睁开了眼睛。睡意朦胧,她眼神有些呆滞,盯着一身黑衣的胥康看了两眼,猛地惊醒,她红唇微张,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殿下?”她竟然没有吃惊大喊。胥康手竖到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提醒她声音小点儿。柳烟钰完全清醒过来,她赶忙坐起,身上盖的被子也随之滑落。露出里面相对轻薄的里衣。胥康看到那圆圆滚滚的肚子。“殿下这是刚回来吗?”刚睡醒的她,声音轻柔软糯,似有羽毛飘飘摇摇地拂过他的心脏。“稍候便走。”“这么快?”柳烟钰吃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劳动他大半夜的来回奔波。她听说了太子捷报频传的消息,自然也知道他将要处理三应县的乱贼之事。但她不懂其中的难处和深意。他看向她的脸颊,“皇后打你了?”柳烟钰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已经好了。”胥康:“为何不写信告诉孤?”临走前,他让她有事写信,可她一个字都没写。柳烟钰讶然:“……”他这是在质问她?在柳烟钰心里,她不配太子妃的位子,迟早有一天,这个头衔会易主。何时易,她自己做不了主。所以,她不能对他产生贪念。收到他的家书,她是欢喜的。看那四个字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他站在桌前挥毫泼墨的场景,心里暖意融融。可她不能回信。家书,家书,是家人才可以书写。她不是。为他做衣服鞋袜,她没有多想。
他上战场为保护百姓,她只能为他做点儿力所能及的小事,以表支持。他现在竟然问她为何没有写信。她一时呆住,表情怔然地看着他。胥康脸上的轮廓精致到锋利, 乌沉的眼睛里浸染着幽深莫测的光,定定地看着她。柳烟钰表情一滞,“太子在边关御敌,怎可用这种小事烦扰殿下?”心思转圜之间, 似是想到了什么, “殿下, 无论何时何地, 无论何种情况,烟钰绝对不会做不利于殿下的事情。”柳烟钰很有自知之明, 胥康问得如此严肃,绝对不是出于关心自己, 那只有一种可能,担心她行差踏错影响到他。小腹处传来很轻微很轻微的动静。柳烟钰低头。腹部的某处忽地凸起, 转瞬又缩了回去。胥康眼睛微眯,表情稍显诧异地问:“怎么回事?”柳烟钰默了默, 轻声道:“他在动。”“他?”“他。”两人静默, 都明白他指的是谁。胥康眼神里迸发出一种惊讶、奇异和难以置信。他久久地注视着柳烟钰的小腹,似乎想看透里面倒底是什么样子,想知道刚才的蠕动是如何产生的。小小的胎动, 令他感到震撼。电光火石之间, 柳烟钰忽然就晓悟了胥康半夜乔装而来的原因,她眼神四顾,果然发现凝儿和另外两个婢女歪倒在地上。如此秘密而来。目的就只有她腹中的胎儿了。难以割舍的痛意自心底漫延开来。一向坚强的她,眼底不自觉泛上了潮意。她抬手, 轻轻抚向小腹。现在里头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她每天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鲜活的存在。“殿下,他的去留, 全凭您的决断。”声音虽坚定,可那丝哽咽还是泄露了她不舍的情绪。很难得的,胥康的神色缓和了几分,“他,不能留。”“臣妾知道,”转瞬之间,柳烟钰已经压下了心底的那份汹涌的情绪,仿佛刚才的哽咽根本不存在,她有条不紊地问道,“落胎药殿下准备好了吗?臣妾现在若是喝下,用什么理由能不引起怀疑呢?”不能让人发现是自己想要落胎,必须有个合理的理由。胥康默了一瞬,自袖口处拿出一粒药丸,摊开掌心,往她眼前一递,“吃下之后,半个时辰内发作,到时所有人就都醒了。院内会有夜猫流窜,就说你半夜被猫惊吓小产。”该来的还是来了。柳烟钰神色平静地看向那粒黑色的药丸,慢慢伸出手。在她指尖即将碰到药丸的刹那,胥康拿药丸的手猛地缩了回去。柳烟钰怔了下,神色不解地看向他。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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