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钰:“……”稍事迟疑,她还是听话地转了过去。背对着他。他拿起侧旁早已准备好的巾帕,轻轻覆到她的头上。原来是要帮她擦拭头发。她想拒绝,可是他擦拭的动作太轻柔了,她忍不住有了倦意。之前睡那么久,睡得不是太舒服,这会儿,洗了澡,吃饱喝足,又是适合休息的深夜,她上下眼皮打架,软软的身子缩进被窝,脑袋枕在枕头上,一头青丝铺陈在他的大掌里。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过去的。听到女人清清浅浅的呼吸声,胥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吹熄了蜡烛,紧贴着她的后背在床榻外侧慢慢躺下来。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声淅淅沥沥,绵延不绝。春天不知不觉来了。他拉起被子覆到两人身上。她身上有清新的皂角香,闻起来令人感觉很安心。他侧过身子,手慢慢搭至她的腰间,缓缓闭上了眼睛。七个多月的孕妇,早已没有了腰身之说,他手掌所搭的位置,其实是胎儿的温床。似睡未睡间,他感觉手下有轻微的蠕动。他倏地睁开眼。眼前黑漆漆的,只有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落声。掌心下的蠕动依旧存在,慢悠悠地转过来,慢悠悠地转过去。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是一条生命,无比鲜活的生命。在她的腹中。黑暗中,他眸子突然射出疏冷的森寒,覆在她腰身上的五指指尖,微微蜷起,忽地下压。刚刚还在妈妈腹中悠闲玩耍的胎儿,猛然感受到危险的气息。胎动变得剧烈而频繁起来。伴随着他五指下压力度的增加,她腹中胎儿的动作副度也跟着加大。像是被人扼住喉咙正在做垂死的挣扎。胥康眸色冷冷的,不含一丝温情。睡得正熟的柳烟钰身子不适地动了下,嘴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胥康倏地回神,收力,手掌改为平放。剧烈挣扎的胎儿霎时便不动了。似乎在缓和自己的状态。良久之后,缓慢的胎动再次出现。胥康阖目,手掌往下,轻覆在她的大腿处。入睡。早起的柳烟钰是懵然的。她睁开眼的时候,床榻上只有她一个人。她完全不知道在她沉睡的时刻,胥康差点儿掐死了她腹中的胎儿。她惊诧的是外头艳阳高照,院子竟然一片湿意。她神色奇怪地走到院中,“昨晚下雨了吗?”站在院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胥康淡淡回道:“你刚睡便下雨了,半个时辰前才停。”“下了一晚上,臣妾竟然一点儿不知道。”柳烟钰神色赧然,“臣妾睡得太沉了。”院门外传来一片嘈杂声。曾泽安慌不迭的声音在外响起:“陈将军,不可,万万不可,殿下不许任何人进去。”“太子妃可以,本将军为何不可?你起开?”是陈之鹤怒吼的声音。“来人,拦住陈将军。”话音刚落便是打斗的声音。
须臾,陈子鹤风尘仆仆,踩着被柳烟钰踹坏的门板,昂首阔步地走进院子。看到胥康和柳烟钰,他一撩袍子跪下。“臣陈之鹤见过太子、太子妃。”胥康面无表情,“起来吧,你怎么可以擅自闯进来?”语气平常,并非责怪。“殿下,臣近几日昼夜不停去追查瘟疫起因,追查结束便赶来禀报殿下。殿下身处险境,之鹤断不会袖手旁观。殿下若有意外,臣生死与否也无甚大碍。”他是武将,早就看淡生死,若不是要追查乱贼,他早就闯了进来。“殿下现在身体状况如何?”起身后的陈之鹤没有先禀报乱贼之事,而是关心太子的身体。“经过太子妃不分昼夜的照顾,孤已经完全康复,无甚大碍了,”胥康瞥眼站在一旁的柳烟钰,“若无太子妃,想必你现在见到的将是孤的尸体。”陈之鹤毫不含糊,转向柳烟钰,扑通跪下,头朝地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太子妃大智大勇,臣叩谢太子妃。”他从心里感激柳烟钰,不管以前如何,此次能够以身涉险,救胥康于危难之中。便是值得他尊敬的。乍然受到陈之鹤如此大礼, 柳烟钰吃了一惊。有过出家念头的她,对人生很多事情早已看淡,无欲无求的。没有奢望便没有失望,面对突然而至的危险与困境, 她都能够从容应对。照顾胥康, 不是为了他的宠爱, 更不是为了做稳太子妃, 而是出于一种医者的心态,胥康在民间的口碑一直不错。才智超群, 品貌出众,精于骑射, 发必命中,是天下难得文武全才。逢灾年, 胥康主动谏言减免赋税,体恤百姓, 让百姓安居乐业。此次亲自上阵抵御外敌, 获得将士们的交口称赞,消息传回都城,百姓们无不津津乐道。即便柳烟钰没有太子妃的身份, 她也非常愿意救治胥康, 更何况她身份如此特殊。对她来说,救治胥康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可没想到陈之鹤反应如此之大,竟给她行跪拜大礼。柳烟钰微弯腰, 做了个虚扶的动作, “陈将军快请起,烟钰担当不起。”陈之鹤心怀感动地起身, 看向柳烟钰的目光无比尊敬。“贼匪之事查得如何了?”胥康问道。陈之鹤正色道:“臣查到瘟疫来源,是有人刻意在关外把患了瘟疫的人用麻袋装来,然后丢到乱贼窝里,致使乱贼全军覆没。臣细心追查之下,找到将疫源绑回来的人,此人名叫牛铁,前几日他忽然确认自己患上瘟疫,之后便遭人射杀,他独自逃到了附近的一座山上。臣搜寻之后,发现了他的踪迹。他躲在离此处十几里地的一处山上的小屋内。臣在小屋外听到了呻吟的声音。他患了瘟疫,又受到剑伤,可能命不久矣。臣已派人围住小屋,听候殿下指示。”能查到这个结果,陈之鹤费神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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