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的床大概一米二宽,底下铺了一层竹席,外头围了一圈老式米色蚊帐,两个人挤在一块和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梁鸢本以为难以入眠,没想到竟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房间已经没了人,梁鸢怔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察觉到挨着竹席的衣服已经完全汗湿,黏黏糊糊的贴在身上特别不舒服,她坐起身拿着扇子朝着后背扇了扇,稍微好受了一点点但没好受多少。要是在宋家,她早跑到卫生间冲个凉水澡,可惜现在的条件不允许,她要洗澡就要先去挑井水,然后烧水,最后洗澡。整个过程折腾下来,又会出一身臭汗。宋黛脖子里搭了个毛巾走过来:“醒了啊,我刚烧好了热水,要不要冲个澡?”梁鸢正难受着呢,听她这么一说差点感动哭了:“黛黛,你真好。”宋黛从小在梁家长大,梁家父母都是棉纺工厂里的工人,哥哥比她大了四岁也在棉纺工厂上班,三人很疼爱她但从未如此直白的表达过喜欢。宋黛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你快去洗吧,等会咱们还要去公社。”梁鸢趿拉着拖鞋拿上她的毛巾和盆直奔洗澡间。冲了个澡果然神清气爽。宋黛找出钥匙打开柜子,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票:“等会去公社领了东西,看看还缺少什么,到时候咱们直接去供销社买,省的再来回跑。”如今是有钱都花不出去的世道,买布的需要布票,买粮的需要粮票,想吃点心就得有点心票。票比钱重要多了。梁鸢手里没钱更没票子,神色复杂的扫过她手里花花绿绿的票子片刻后才道,“当我借你的,等攒到钱后就还你。”宋黛笑笑没接这茬:“公社离这不远,走走就到了。”“行啊,大概需要走多久?”“一个半小时。”梁鸢嘴角抽了抽,扭头问:“一个半小时?”宋黛在乡下待了半年,早就习惯了:“王队长今天要用车,不然我就可以骑车带你去了。”大队就一辆自行车,实在没办法。梁鸢认命的点点头:“走就走吧。权当锻炼身体了。”她把桃酥拿出来,一人分了两片,隐隐约约觉得忘记了什么事,走到村口才想起来原来忘记叫上陈泽屿。她赶紧跑回宿舍,透过窗一看,陈泽屿正大咧咧的躺在床上睡大觉。梁鸢大力的敲了敲门:“醒醒!太阳晒屁股了!”陈泽屿迷迷糊糊睁开眼,傻乎乎的笑了起来:“鸢鸢你来了啊。”随后意识逐渐清醒,忙扯着毯子盖在身上:“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身材不错,小小年纪就有腹肌。梁鸢脸不红心不跳:“看都看完了,现在盖是不是有点晚。再不起来,我和黛黛就去公社了。”“你先出去等我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如今没有什么化妆品,男女穿好衣服梳个头,五分钟完全可以搞定。没一会,陈泽屿人模人样的走了出来,看着梁鸢拿着桃酥等他,眉眼弯弯跑过来:“鸢鸢,这是给我的?”“吃不吃?”陈泽屿连忙接过去:“鸢鸢,你真好。”说起来桃酥还是他买的。梁鸢随口问了句:“昨天你骑谁的车?”陈泽屿也没隐瞒,干脆利落的交代清楚:“下了火车后才知道离知青点那么远,所以我花钱租了辆车。”“还行,脑子没傻。花了多少钱?”“八块。”梁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敢置信的扭头看他:“八块?!”要知道现在的猪肉才七毛多一斤。这个败家子!现在才早上七点多,天气不是很热,三人去公社报道后领取完物资已经十点多。物资不多,一个白毛巾、一套军用被、一张床单、一件毯子、一个搪瓷水缸、十块钱及四十斤的粮食。陈泽屿自告奋勇将重物全部背在身上:“我带你们去供销社。”梁鸢调侃道:“你这小身板行不行啊?”陈泽屿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扛在了身上。他昨天从这路过时已经去了一趟,还买了不少梁鸢喜欢的零食。来一趟不容易,梁鸢干脆把需要的东西都买了下来,领取的粮食她不舍得全部都给知青点,索性又买了点玉米糁、黄豆等。她和陈泽屿没有上工就在知青点吃饭,一顿两顿还好说,时间长了,肯定有人心里犯嘀咕。
所以该给就早点给,省得旁人说闲话。眼看着日头正大,宋黛脸上出了不少汗:“你们第一次来,我请你们吃份饺子。”“手里的票还够吗?”梁鸢是担心刚才已经买了那么多东西,怕不够用。现在才月初,到月末大队才会分粮食,到时候她若干不好活怕是连工分都没有。光靠一个人的工分过活,恐怕她们真的会喝西北风。宋黛拍了拍钱包:“请你们吃顿饭还是有的。”天气炎热再加上不是休息日,说是饭点实际上国营饭馆只零零散散的坐了几个人,三人找了个凉快点的位置坐下。国营饭店和二十一世纪的普通饭馆没什么区别,窗口的正上方贴着价目表,一目了然。这里毕竟是个小县城,价格比江城的便宜了不少。宋黛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拿着茶壶给三人倒了杯温茶:“有萝卜猪肉、猪肉大葱、韭菜鸡蛋,你们看看想吃什么馅?”梁鸢本来没有食欲,奈何看到隔壁餐桌上的红烧肉,顿时食欲大开,但知道现在手里的钱不多,便要了个最便宜的猪肉大葱馅的饺子,宋黛和陈泽屿也要了一样的馅。现在都是先给票再取号然后自己去窗口端饭菜,宋黛拿着票刚站起身,陈泽屿猛地往窗口跑:“我来。”宋黛晃了晃手里的票:“票没拿?”这家伙!梁鸢叹了口气:“我去。”刚走到陈泽屿身边,就听到他在报菜名。梁鸢连忙跑过去,朝着窗口的工作人员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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