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麦不好意思地说,“都是书上学来的。”这一天的工作量巨大,张舒欣抓紧时间,开始教他怎么冲洗照片,“这是浓缩显影液,稀释比例大概是1:9,我们现在先等水热,水温要68华氏度,这点非常重要——”冲洗胶卷相片的过程非常复杂,而且胶卷在放大机里,用多大的投影光圈配多少的滤镜以及曝光时间,每一点都对照片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至关重要,极其考验操作者的技术。“我这种烂技术只能算是小白级别的吧。”张舒欣十分惭愧地说。余麦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操作,“没关系,你能愿意帮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我是怕糟蹋了徕卡null复刻机的名声啊!!张舒欣有苦说不出,只能在心里呐喊。“你运气真好,我明天刚好要出去旅游,下周四才回来,”张舒欣把成像的照片放进流水里冲洗,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两个人忙到午饭都没时间吃,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说起话来都有气无力的,“原本不是约了下周五吗?怎么突然这么急?”余麦一张一张检查那些已经晾好的照片,“米歇尔要走了。”张舒欣没反应过来,“去哪儿?”余麦看着照片,小声说,“回他家,在法国。”“……原来你们——”张舒欣咋舌地看着他,回过神后回头继续忙碌,“这些照片拍得特别好,真的,他一定会喜欢的!”余光里余麦背对着她抹了把脸,轻轻嗯了一声。等照片全都冲洗完烘干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余麦在校门口和张舒欣告别,“今天谢谢你,那些材料的钱我——”“这些材料没多少钱,就当交个朋友啦,以后多联系就行了!”张舒欣看了眼时间,着急地催他,“你赶紧回去吧,都十点半了!”“下次请你吃饭!”余麦边跑边回头。“等你消息!”张舒欣笑眯眯地冲他挥了挥手。回金石镇的公交车最晚一班在晚上十一点半,余麦坐地铁到始发站,刚好赶上了最后一班车。“小弟弟,”售票员看他跑得气喘吁吁的,起身去检票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膀,“坐这儿休息一会儿吧。”余麦道了声谢,抱着书包在窗边坐下。窗外南城繁华的街景渐渐被郊区静谧的田地所取代,麦田浮动,金色的海浪在夜幕下温柔地流淌。“——怎么还不回来啊?”李奶奶焦急地看着墙上的钟,“这孩子也没个手机。”米歇尔抓着手机快步从房间出来,“我出去找他。”他刚刚在qq上问了一圈,没人知道余麦今天去了哪里,米歇尔心急如焚,再加上吃完饭后和他爸打了个电话,现在整个人烦躁得几乎要原地爆炸了。“你去哪儿找啊?”李奶奶赶紧站起来,“他早上走的时候——回来了!”
听见开门声,祖孙俩刷的看向门口,余麦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站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着米歇尔。米歇尔僵在那里,眼眶突然间发烫,板着脸走过去抓住他的手,一言不发地把人拽进了自己房间。李奶奶刚松口气,想问问余麦这一天究竟去哪儿了,见状顿时急得哎哟一声追了上去,“别打——”砰!“……”她看着被孙子甩上的房门,捂着怦怦跳的心脏,气弱道,“轻点儿打。”房间里,余麦被暴躁的米歇尔摁在墙角,抱着书包瑟瑟发抖。米歇尔盯着他,深吸一口气,“去了哪里?”余麦低头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信封,被汗水湿透的刘海挂在额头上,一双月牙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送给你。”米歇尔愣了愣,接过来打开,看到里面的照片顿时哑然。他沉默地一张一张翻看,看完后抬起头,用掌心轻轻抹掉余麦脸上的汗,“这么多,弄了多久?”余麦无奈地笑了笑,“我本来以为吃晚饭前能赶回来的,但是过程比我了解的要复杂得多,差不多弄了十二个小时。”米歇尔把他抱进怀里。余麦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上,说着话轻轻地戳一下戳一下,“我印了两套,一套拿去参赛,一套留给你。”“这些照片,你贴在你房间的那个照片墙上。”他红着脸小声说,“那个照片墙,我现在还没办法亲眼看到,但是我想和你一起布置。”米歇尔的呼吸变得很沉,过了很久,他哑声说,“哥哥,我周五晚上的飞机回法国。”余麦抱着他一动不动,眼眶慢慢红了,他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我早上听到奶奶打电话了。”米歇尔的两只手在他身后动了动,然后扑通一声,他那块戴了六、七年的手表被丢在床上,他扣住余麦的手腕,将他藏在衣袖里的头绳轻轻顺下来,指尖一勾,戴到了自己手腕上。余麦咬着嘴唇,满脸通红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房间的小灯圈住他们的身影,米歇尔摩挲着他的鬓角,出神地看着墙上相拥的倒影,在他耳边说,“周五别去机场了。”余麦流着眼泪,听话地点点头。“这几件都不要了吗?看起来很新啊。”余麦纳闷地翻着床上几件t恤。“就是新的。”米歇尔把装着他爸那些藿香正气丸的小袋子丢进箱子了,余麦见了张了张嘴没说什么,从床上滑跪到地上,弯腰帮他整理起来,“那你干嘛不要了?”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