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一,你怎么了?”余麦吓坏了,脸色变得煞白,抓着手机甚至忘了呼吸。陈俊一的声音传出来,有种整个世界在眼前渐渐崩塌的绝望感,“麦子——”听到余麦的声音,似乎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儿支撑,他终于能说出话来,但是声音前所未有地透出一股哭腔。“麦子,雅雯,雅雯她出事了。”“我,我刚刚试了好几次,我上个月回,回德国买了好多生活用品,我的卡超额了,现在买不了机票——”陈俊一磕磕巴巴在电话里跟余麦解释道。平时性格那么热情开朗的一个人,现在在电话那头哭得都哽咽了,余麦已经从卧室跑到了客厅里,正坐在电脑前帮他看机票,听到他的声音简直心都碎了,其实他也差不多,抓着鼠标的手都在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余麦心急如焚,哽咽着安慰他,“我在帮你看了陈俊一,我和你一一起回去,你别着急——”米歇尔打完电话,抓着手机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隔着部电话哭得声泪俱下,小多米围绕在余麦脚边,大尾巴不安地拍打着他的小腿,吓得叫都不敢叫一声。一个月前金雅雯进市一院实习,差不多三个多星期前,医院急诊室为一名车祸患者做了一台紧急手术,手术结束后,他们查出这名病患体内感染有hiv病毒。这就意味着参与这台手术的所有医护人员全部遭遇了职业暴露,当时医院在第一时间采取了应对措施,联系了南城当地的疾控中心,将他们连夜送到那里进行隔离并服用阻断药,金雅雯作为实习生,当时跟着自己的带教老师也参与了那台手术。纪薇兰这些年一直身体不好,金雅雯怕家里面担心,于是骗他们这段时间医院里忙一直没回家,但是阻断药的副作用因人而异,有些服用者可能出现一系列的剧烈反应,纪薇兰在家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听到雅雯服用hiv阻断药时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厌食反应,当时人就有点儿不行了。现在他们家可以说都乱了套了,纪薇兰前天下午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金雅雯还需要在疾控中心里接受观察治疗,金振国焦心着老婆孩子,据宋琴兰说人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不少。现在刘湘和宋琴兰都赶回金石镇上的医院照看纪薇兰去了,要不是陈俊一给他妈打电话听出他妈老清老早居然在医院里,察觉到了不对劲,这群人还准备瞒着这些小的呢。米歇尔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余麦,余麦的身体不停在抖,一行字打了半天,删删改改怎么都写不对,米歇尔拍拍他的右手手背,“我来吧。”余麦松开手,靠在他怀里听着陈俊一在电话那头不停自责,含泪的眼睛里都是担忧。“我居然这么久都没察觉到——”陈俊一整个人好像魂都丢了一样,车轱辘话说个不停,“我还开玩笑说她脸圆了,她现在连饭都吃不下去——”
那其实是剧烈呕吐引发的面部浮肿,余麦哭着自责道,“我昨天还和她打过电话,我也没听出来——”米歇尔低头在他脸上安抚地亲了一口,“查到了。”电话那头的陈俊一一下子止住了哭声,余麦看着电话页面上的机票信息,滑动鼠标说道,“从柏林到南城,直飞最早一班飞机是周四中午,国航的。”“要等这么多天?”陈俊一问,“转机呢?”“瑞莎航空,要在荷兰和迪拜转两次,到的时候和国航那趟差不多!”余麦算了算后说。陈俊一急得焦头烂额,“那怎么办啊?雅雯她妈现在这样,雅雯她,她那里还要等阻断结果——”“你别急,你别急,”余麦敲打键盘,“我查一下法国这边的航班情况。”一分钟后,看着网页上的机票信息,余麦简直要喜极而泣了,“陈俊一,你赶紧查一下柏林到巴黎的机票和火车票!明天下午一点戴高乐有一趟东航的航班,是直飞!”“买,麦子,赶紧买!”陈俊一好像一下子又活了过来,电话那头传来疯狂敲键盘的声响,“我明天一点前就是跑也要跑到巴黎!”挂了陈俊一的电话,迅速订好两张机票,余麦转身缩进米歇尔怀里,抱着他的胳膊都在不停发抖。他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米歇尔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但是脸上还是露出了担忧之情,“哥哥,你的居留。”余麦去年的留学签证已经过期了,这段时间刚好在办理续签,材料已经全都交到警局,但是新的居留卡还没有下来,他现在离开,意味着想要回来就必须在国内重新办理签证。这一等很可能就是几个月,余麦抬起头,“可是雅雯出事,纪薇兰阿姨又在加护病房,我必须要回去。”米歇尔点点头,将余麦用力抱进怀中,看着窗外无声叹了口气。余麦因为心里惦记着雅雯的事,后半夜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要不是米歇尔抱着不停安抚地亲吻,他估计要直接熬到第二天上飞机。早上的时候,迷迷糊糊才睡着一会儿的余麦感到一阵风抚过面颊,睁开眼睛,看到阳台推拉门开着,五月份凉爽的微风吹起轻薄的窗帘,后面是米歇尔高大的身影。米歇尔正在阳台上打电话。“——他现在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米歇尔说,“对,开车,大概八点多能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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