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泛一开口声音哑得像嗓子里塞了把沙子,咳嗽起来都跪不稳,身体往一旁歪只能用手撑着,也不敢坐到自己腿上,咳嗽稍微缓解气还没喘匀就立马又跪直了身子。
“唉——”李父这时才睁开眼睛,好像很为难似地揉了揉眉心,“让你见笑了啊小周,他这副不成器的样子……”
周柏云忽然被叫到内心大震,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赔笑:“哪、哪有……”
“我这个儿子就是外强中干,面上看起来挺唬人的,实际上没什么能力。所以啊,我也一直只敢把他在我眼皮底下放着,一离了我不知道他要坏什么事。”李父端起面前早已凉透的茶盅喝了两口,“有时候我真羡慕我那些老朋友,到年纪退休了,两手一放真的什么都不管,让小辈折腾去。我呢?大的不经事,小的又还念书……”
周柏云为了保持微笑嘴角都快抽搐了,额头上的青筋也有点克制不住要冒出来的感觉。李泛这性子结怨肯定不少,但是这些话就算是叫最恨他的仇家听了估计都得替他喊冤。
“按理说他这样的小孩,是该脱离家里,去别人手里历练历练,自己闯一闯,才能真正长成吧。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怕他做不好,又怕他吃苦。唉,我是操心的命啊……”李父放下茶盅,偏过头慈爱地笑着看向周柏云,好像一旁跪在地上的人根本不存在一样,“小周你之前一个人在外面留学,肯定也很辛苦吧。我看你处事周全,难怪你父母能放心让你出去。”
周柏云皮笑肉不笑地应和着,突然反应过来,这老头是不是点他呢?他哥和他爸想挖李泛的事是不是传到这老头耳朵里了,所以搁这折腾半天,最后他成被儆的猴了?
他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在家里他可是一点事都管不上,吓唬他管什么用啊?
“你说说你,要是能像小周一样让父母省省心多好?”李父话锋一转再次说向李泛,手上用茶盅盖拨弄着浮起的茶叶,碰撞杯体发出让人牙酸的尖锐响声,“规矩都忘了吗?等什么呢?”
“什、可、可是……”李泛明显为难,却又不敢太显露出来,两只手悄悄攥紧了衣角,眼神瞥向一旁的周柏云。
“小周现在是自己家人了,又不是外人,是吧小周?”李父笑眯眯地拍了拍周柏云肩膀,周柏云只好也挤出笑脸应着。
李泛知道事情再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或者说可能从一开始这就是父亲的目的,他咬咬牙,全当周柏云不存在,抬起了手。
“啪!!!”的一声,破风的脆响回荡在会议室里。
周柏云:?!
李泛脸上赫然是一个鲜红的掌印,一看就用了十足的力气,还不等周柏云反应过来,李泛又抬起另一手用力挥在了自己脸上。
周柏云:?!!????
周柏云心里一时惊骇不已,他以为当着别人下跪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这家人的教育方式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变态。但他面上不显,只强装镇定地坐在那里,看着李泛低垂的睫毛和抿紧的双唇,心里五味杂陈,却又克制不住地泛起些别的东西。
难怪李泛在床上喜欢被打,他想。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喜欢调情的小打小闹,现在看来,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李泛的性癖可能比他之前认为的还要复杂多了。
之前李泛说不喜欢年纪小的。拥有这样的父亲肯定会有daddyissue,成年后必然会在亲密关系中寻找能代替缺位的父爱的角色——不过也不仅仅是年纪,强壮的男性躯体和被掌控的感觉都可能是李泛会追寻的。平时精神这么压抑,他肯定会喜欢粗暴一点的,不过他会喜欢更边缘一些的吗?野战?露出?窒息?
周柏云的思绪在污七八糟的色情爱好里越飘越远,原本的一点同情也被他抛之脑后,只剩下李泛的脸被他安在以前看过却没机会实践的各种小众性癖片子上。
李泛一连往自己脸上挥了六七个巴掌才停下手来,原本苍白的脸现在一片烂红,感觉再稍微施加些压力那皮肤就会破裂流出血来。他确实很适合被打——但是仅限于床上,看见他这个样子,周柏云心里又有些不落忍,以至于有些坐立不安,心里也担忧不会还有更残酷的私刑吧,他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好在李父应该是见他打足了数,也没再为难,放下茶盅起身准备离开的样子。李泛和周柏云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只不过离开前李父却又撂下一句:
“看你这个样子,明天也不必来开会了,交给小秦吧。”
闻言李泛正扶着桌缘起身的身形一下不稳,险些又摔在地上:“爸!我、我明天可以的……”
但李父没留给他一点辩驳的余地,径直离开了。
周柏云见李父走了快步上前去扶住了李泛,按捺不住好奇问了一句:“小秦谁啊?”
谁料他的手被李泛一把甩开,李泛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和你没关系,以后不要再随便来我这里了,我不会让下属放行的。”
随后强装没事的样子,拖着刺痛的膝盖和红肿的脸颊迈着僵硬的步伐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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