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许回来的时候嘉允还在睡,背对着他,呼吸平缓。他凑过去把人抱住,却意外没有得到回应,要知道小姑娘昨晚哪怕睡得再沉只要稍稍滚落到一旁,就立马又蹭着他的胸口寻回来。
他忽然有点难过,心臟被刺了一下。
抱住她的那隻胳膊开始有些僵,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都变得不自在起来。计许半撑起身体,吻了吻她的侧脸。
小姑娘睫毛禁不住地颤,又密又长,像小蜻蜓点过水,在湖面漾出一圈圈的粼波。可她唇角仍绷得很直,不似往常般总浮着些或浅或深的笑意。
他悄无声息地空叹一下,伸出手,替她拭去下巴上的牙膏沫。
他走了,门被关严。
嘉允翻过身,望着窗棱发呆。
两颗水煮蛋卧在小桌上。
自齿间弥漫出更浓烈的腥浊气。
早上八点半有一节康復课,嘉允跟着手语老师去给哑班的孩子做助教。之所以让她来聋哑班,纯属是因为省事,这些孩子多是安静内敛,学习内容也非常简单,嘉允需要做的就是发发教材工具,或是和孩子们一起坐下来玩玩手工游戏。
有一个孩子在在她刚进班级时就吸引了她的注意,黑亮澄净的双眸,雪白的小脸团儿,年岁小,看人的眼神很羞怯。
是照片上那个和她一起入镜的小孩。
他们今天还是手工课,教室另一端的听障班是真正在学言语康復。一旁嘈杂喧闹,而这边又分外安静。
有人窝缩在闭塞的世界里自得其乐,而有人已经学会用平直的心绪去探查新的事物环境,暗悄悄地抽丝剥茧,静待一跃功成的那日。
嘉允无事可做,就来回沿着那一纵排的过道里往返踱步,垂头望着地面,偶尔又望望窗外。
反正就是不往教室最拐角的某处去看,哪怕那掩蔽在角落里的灼灼目光就快要盯死在她身上了,她也不曾撩过去半个眼风。
这时有人碰她的手,她看过去,是那个男孩,伸出双细白的小手,递给她一个完工的小蜻蜓。
嘉允见这孩子长得着实好看,质朴中又透着些生动灵气,她便半蹲下来,接过那个小蜻蜓。
“送我的?”
那孩子愣了愣,嘉允这才想起他听不见。
她找来手语老师,给他们做翻译。
她问那男孩,多大了。
那男孩抬抬手,比了个数字。
12。比她想象得要大不少,看他模样左不过九十岁。
嘉允又问他叫什么。
男孩那双黑曜的眸子明显黯淡下来,和手语老师比划了好一阵,老师看完后捂着嘴笑。
把嘉允拉到一旁,和她说,“这孩子说之前做了一隻小青蛙,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那张彩纸里迭起来送给你了。”
嘉允怔了好半晌,这才想起来,和老师学了几个简单的手语安慰他。
谢谢,对不起,你好看。
这类没头没脑的话。
那男孩被她弄得臊红了脸,等嘉允离开了,偷偷把脑袋埋在臂弯里降温。
上午的课结束,嘉允回了宿舍,在桌上找到那隻绿色的小青蛙,拆开,翻看两遍,都没有找到那个男孩的名字。
她忽地想起昨天夜里,计许在临睡前坐在书桌前很久都没起身。
嘉允想沿着彩纸的折痕把小青蛙迭回去,却发现怎么也复原不了。
就连霎时扬起的唇角也是如此,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数着桌上少了几张的彩纸道具,声音忽就低了下来:“幼稚……”
午时嘉建清的助理来了一次,敲门时嘉允正准备睡午觉,还以为是那个小聋子,没想到打开门见到了许久没露面的小童哥。
小童哥不知跑哪儿去晒黑了一圈,一见到嘉允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
“好久不见啊小允,给、”他递来两盒药,氯雷他定和一支涂抹类的过敏药,盯着嘉允脖子看了会儿,诧声道:“嘉总说你过敏了,还真是,那么严重呢。”
嘉允听见后状若无事地抓一下脖子,嗯一声。
“别抓呀。”小童哥扬声阻止她,“氯雷他定你之前过敏吃过的,一天一片,涂抹类的这个先薄涂一层适应两小时,没问题后一天三次。”
“好的,谢谢你啊小童哥,今天还特意来给我送药。”
小童哥挠挠头,嘿嘿笑两声,“哪儿呢,嘉总多心疼你啊,昨天夜里十二点,给我打电话说你过敏了,要我今天把手里的活都停下来送药。不用上班,出来玩儿,多爽呐。”
嘉允倚在门框上笑,黛眉褐目掩映在午时的悠悠日光下,耀耀夺目。小童哥牵起嘴角笑一下,兀自说道:“嘉总他,真的很关心你。也是,他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疼你疼谁……”
他话没说完,就被嘉允截断:“小童哥。”
“哎。怎了?”
嘉允抬起眼,瞳色在日光下透得像颗晶石般澈亮,她不说话,目光沉定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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