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是从来不省力气的,动作做得又标准又利落,他做学徒时就打得认真,现在成了老油条依旧如此。“你这几天是不是很闲?”洛意发难道,“天天在甲板上发飞机,车间里是没活了吗?”郭建川伸手去搂他的肩,想着怎么跟他解释一下,被洛意一下拍开:“手上都是机油。”“没有啊。”郭建川讪讪地说。“刚才我们坐一桌聊天,一桌子的人除了我和韩柠这两天全都被你发出去过。”“还有这么巧的事。”郭建川陪笑说。“是啊,怎么我出任务的时候就碰不到你来当冤大头呢,是我们没有缘分吗?”“百年修得同船渡,既然我们都在这条船上,那肯定是有缘分的。”他故意不说俗语的后半句,招来洛意一阵猛锤。郭建川任他锤了一会儿,说:“你明天什么时候飞,我上去给你当一回机工长好不好。”
“明天不飞。”“……”“后天飞,你不来就——”洛意朝郭建川挥了挥拳头,最后重重地敲在了他的光头上。到了约定的日子,郭建川借了一身机工长的衣服,早早地就来甲板上做准备。对别的飞机他只是打个手势,但他那天跟洛意说了要给他当机工长,因此机工长负责的准备工作他一个不落地做了,把借他衣服的同事乐的合不拢嘴。一切准备就绪后飞行员来了,洛意走在韩柠前面,肩上挎着郭建川送他的包。郭建川朝洛意笑了一下,随即立正敬礼说:“洛意少校,韩柠上尉,我是军士长郭建川,担任你们此次飞行的机工长。我这里有十个安全插销,已全部从飞机上取下,一,二,三,四,五,六,七……”他一板一眼地同洛意走着流程,表情严肃而认真,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和他同床共枕的人。他汇报了飞机的基本情况,又提醒了一下这架飞机偏差表中记录的可能影响飞行的问题——大多数机工长不会这么做,因为仔细阅读偏差表是飞行员起飞前必做的功课,但郭建川面对洛意还是忍不住啰嗦一句。“……所有准备已经就绪,现在请您进行绕机检查,如果有什么情况,我就在一旁。”按照流程这时候飞行员应该同地勤握手,但洛意只望着郭建川,眼睛里映着郭建川的身影,还有他背后的碧海蓝天。郭建川终于说了固定流程外的郭建川彻底清醒过来时,背上是一阵无法言喻的痛,他此前也断断续续地醒过,但意识一直很模糊,他记得自己被直升机转移到了舰队的另一条船上,这条船上的护士问了他一些问题,但他不记得他答了什么。他的上衣被剪掉了,整个上半身加左臂都包着纱布,他的右手输着液,耳边能听见医疗仪器“滴滴”的声音。郭建川艰难地扭头,和一旁的护士对上了视线,但护士却没有理他,她朝他身后看了看,然后喊道:“曾大夫,二床的病人好像休克稳定了下来。”一个约摸四十岁上下的国字脸女性走到他面前,弯腰凑近他问:“小伙子,感觉怎么样?”郭建川正想组织语言向她描述他的感受,谁知那位曾大夫根本没打算听,她直起了身对护士说:“准备清创。”郭建川趴着床上,看不见医生和护士的动作,但她们每动一下,郭建川都感到钻心的疼。护士先给他打了一针,应该是镇痛的药物,但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如果他能喊出声,他大概会弃所谓的男人的颜面而不顾,求护士再给他加一针,或者求她们每动几下就缓一会儿,但他疼到说不出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嘶哑的闷吼。曾大夫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痛苦,手上的动作一刻都不曾放缓。她边清理边问:“小伙子有对象吗?”“有的话康复的时候能多一个人鼓励你,没有的话就不用担心分手或是拖累人家,都是好事。”“你的烧伤程度,我只能说非常幸运,比你轻的留在桂永良号上了,碰不到我这么好的大夫,比你重的已经送去见牧师了。”曾大夫不停地跟郭建川说话,似乎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同时让他对病情乐观一点,但她说话的内容和语气又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抱有这样的动机。“小伙子老家在哪儿?”曾大夫又问。清创应该快要完成了,曾大夫问完问题后头一次停下来等郭建川的回答。“新……乡。”“新乡好啊,大城市,父母照顾你也方便。有些小地方来的,在大城市接受治疗,家人还要请假来陪。”“我父母……都去世了。”郭建川刚刚缓了口气,顶着疼痛说道。曾大夫听到后意外地停住了手,半晌后说到:“那也挺好,免得父母伤心难过。”曾大夫给他清完创口,就风风火火地去别的床看其他病人了,留护士给他上药包扎。护士的动作比曾大夫要温柔许多,一边给他包扎一边说:“你们真的很幸运,恰好和曾大夫在一个舰队里。曾大夫参军前是南京钟楼医院烧伤科的专家。”“那她……为什么会想到来参军?”“她的独生子是海军的飞行员,半年前在安南牺牲了,她就干脆也来这里了。”护士偏头看了看郭建川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说:“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难过,我是想告诉你,曾大夫把你们当自己的儿子的,她会为你们争取最好的医疗条件,你不要太担心。”晚些时候郭建川果然听见曾大夫在和舰长谈话,这个身量不高的女人言辞激烈地说:“如果海军想看着这些孩子以后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或者仅仅是活下来,就必须尽快把他们转运回国。基地的医院不行,医疗船更不行,这些地方甚至没办法提供达标的环境,烧伤病人最常见的死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