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说。
现在,施云琳永远都不会知道大皇兄要与她说的事情是什么了。
想起离别那日,大皇兄提刀而立的背影,施云琳眼睛顿时一湿。她赶忙偏过脸去吸一口凉风,把即将涌上来的泪强压下去。这小半年,遭遇太多死别,施云琳也曾哭过恨过惧过,可慢慢懂了眼泪的百无一用。
凉风带来远处的几处呜咽,在这个寒冷的雪夜,逃到这里的湘国残民不约而同悲泣着,奠死去的亲友,惧不明的前路。
施云琳听着或远或近的悲泣,勉强忍泪。
一阵响动让施云琳回头,看见弟弟施璟披着夜色跌跌撞撞往这边奔来。
“阿璟?”施云琳觉察出弟弟情绪不对。
施璟奔过来,蹲在施云琳面前,死死握住她的手。他说:“阿姐,我带你逃吧!”
他含泪的眼睛紧张盯着施云琳,好似生怕姐姐下一刻就消失不见了。他腾出一只手指着远处,慌声:“我们逃到山里去!我们躲起来不让鲁国人找到!我能保护你!”
施云琳顺着施璟的手望过去,群山在夜色里只有一团团轮廓,黑压压的令人喘不过气。
“阿姐,你怎么可以去和亲?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去和亲来换其他人的苟延残喘!亓国老皇帝比咱们爷爷年纪都大!亓国太子不仅是个凶残荒淫记仇的人,又格外憎恨我们湘国人。不管是嫁给他们中的哪一个都不好,都不好!”施璟拼命摇头。
跳跃的火光映红了他的脸,也照出了他满脸的泪。
幼弟的爱护之意让施云琳心头一暖。她多日来第一次展出笑颜,闪烁着湿泽的眸子浮出清柔的笑,显出几分凄美来。
施云琳曾有五个哥哥和四个姐姐,她向来是兄弟姐妹中最受宠的小公主。而如今兄长和姐姐们都不在了,她变成最大的孩子。
她微笑着反握住弟弟的手,认真道:“阿璟,你想保护姐姐不想姐姐去和亲,想要不管身后这些子民带着姐姐逃,那么你我、父皇母后,还有跟随我们逃到这里来的子民,就要像过去这段时日那般继续逃命,一直逃到我们被擒杀那一日。而若我们都死了,那些战亡的人便是枉死。”
施璟眼前立刻浮现无数死去的人生前的笑脸。他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了。他双腿一软跪在姐姐面前,将脸埋在姐姐的膝上痛哭着。
他嚎啕的恸哭又引得远处的子民跟着悲戚。
“阿璟,姐姐知道你年纪还小。可是太子和其他几位兄长都战死了,你是日后的储君。为君者民为重。既然承了子民爱戴和信任,就要担起为君的重担。国破之际,为民而死义不容辞。万万不可再说弃民逃走这样的话。”
施璟哭得绝望。揪夫子胡子和斗蛐蛐的情景仿佛还在昨日,今日就已国破家亡被迫承担山峦一样沉的重担,肩上疼啊。
施云琳轻拍着弟弟的肩安慰:“阿璟不哭。别怕,置之死地而后生,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尚有变数。姐姐等着阿璟长大,等着阿璟和父皇东山再起复国灭鲁,再接姐姐回家!”
施云琳微笑着,眉眼间的温柔好似真的看见了畅想的美好未来。明明是安慰和鼓励弟弟的话,却也在她自己心里悄悄生了根。
身后的一声长叹,让施云琳赶忙回头。
“父皇。”施云琳松开施璟的手,站起身来,解释:“阿璟关心则乱一时失言,我知他品性,知那些话并非他的本意。”
施云琳知道因为母妃的死,弟弟不如其他几位皇兄得父皇喜欢,她担心弟弟一时胡言更让父皇不快。
施彦同看了施璟一眼,又将目光凝在施云琳身上,久久不言。
湘国四季不甚分明,更没有这样冷的冬。如今来了亓国,施云琳纵使裹着厚袄也觉得冷,再瞧父皇衣衫单薄,赶忙说:“外面风寒透骨,一会儿这雪可能就下大了。父皇,我们进帐吧。”
施彦同尚未开口,便听见了马蹄声,脸色微变。
施云琳也习惯性地紧张起来,下意识将弟弟拉到身后,蹙眉望向声响处。辨了辨,听出马蹄声不是从南边追来的,知道不是鲁国的追兵,施云琳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鲁国人,那就是亓国人了。
“进帐去。”施彦同对儿女丢下这一句吩咐,便往前去迎过来的马队。
施云琳不放心,仍旧立在原地遥望着父皇单薄的身影和赵将军一起往山下去。
他们今晚暂歇的地方是一处很矮的半山腰。此刻,过来的一队人马正停在山下。
樊业名懒洋洋坐在马背上,等着亡国的旧皇帝过来接受审问。他奉命出京,路过此地,恰巧遇到了投亓而来的湘国残众。兴致来了,他打算过来“问候”一下。
毕竟让曾经的九五之尊对自己点头哈腰,确实能勾出心底不可名状的爽意来。
湘国亡徒一路往亓国逃,亓国早就知道了。只是宫里头的态度模棱两可,引得下面的臣子揣摩。
按理说,湘国几乎已经不存在了,如今无利可图,更何况前两年亓与湘有过冲突,亓国这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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