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求真也傻眼,皱着眉回忆道:“没有啊,他现在一周就两节课,下了课就被接回家休息了。”
当天医生怎么都琢磨不过来,休息时间那么充裕的病人怎么会有那么僵硬的腰肌。归咎半晌,把原因归结于上次自己施针太轻,理疗没到位。
找到原因,大夫自信地加大力道,把贺光徊僵硬冰凉的后腰按得快散架。
贺光徊半夜疼醒,冒了一身冷汗,跌跌撞撞爬起来找了两颗止疼药囫囵咽下才终于勉强入睡。
不过贺光徊终于学会把控轮椅方向,能预估好距离转向。他把手机架好拍了段视频发给秦书炀,视频里他能顺利地进出,一点磕碰的可能都没有,丝滑得不行。
早前装修这套房子时,任谁都不能预料到未来这套房子的另一位主人会困于轮椅。
门框宽度是通用标准,前几年住得顺畅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贺光徊的轮椅往那一过就觉得有点窄。
贺光徊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转动轮椅学得那么好,实在不容易。秦书炀反反复复看那个视频,看得他在工地上没忍住眼眶发热。下班后给贺光徊打了视频,对着手机那边的贺光徊一通乱夸。后面嘴唇贴着前置摄像头亲个没完,贺光徊被他逗笑,眉眼弯着也凑到手机面前亲了下自己手机上方的镜头。
贺光徊还在练走路,承诺里的事项他通通都做了,半点没懈怠。
不过贺光徊也有私心。
父母盯着贺光徊不敢不吃东西,端到饭桌上的菜肴,里面不管加了什么他都得平静地吃掉。
可他们又很晚才会离开回自己家休息。在那之前,贺光徊得找个地方解决自己翻江倒海的胃。
小雪前,蓉城还不算太冷,贺光徊还不用穿太厚的衣服,行动和过去差不太多。他能慢慢走出小区,绕到小区后面的那个小花园后找个垃圾桶再吐。
头几天没做足准备,贺光徊什么都没带,吐完以后没漱口的水。可这么快回去又会引起父母的怀疑,贺光徊只能忍着嗓子的灼痛在小花园里走两圈再回家。
到后面他学聪明了,先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买瓶农夫山泉再去小花园,水没用完带回家还能找个借口说走累了买点水喝。
行动不方便后贺光徊就不爱喝水了。以前天天端个保温杯喝凉茶,现在每天干得嘴唇翘起来干皮。父母看到他能主动多喝点水高兴还来不及,净顾着夸他,竟然忽略掉他愈发沙哑的声音。
临近大雪,贺光徊左腿病坏更严重,到了几乎使不上劲儿的地步。加上降温,贺光徊衣裤不得不加厚,练习走路就越来越费劲。
想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就只能把另一支肘拐也拿出来。
贺求真提出要陪他一起。
贺光徊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却趁父亲洗碗的功夫自己偷偷溜出门。
反复几次后汪如芸自然明白儿子什么意思,饭桌上贺求真再次提起要陪贺光徊一起练习走路。汪如芸在桌下轻轻踢了一下丈夫的拖鞋示意他闭嘴,这事儿就这么尴尬又顺利地翻了篇儿。
冬日的晚霞没夏天那么漂亮,贺光徊走得很累时抬头看向远方的天际,入目不是绚烂的粉红而是宛如罩着一层灰色薄纱的淡紫。
但他很高兴,可以说一天比一天高兴。
过了大雪就是冬至,晚霞漂不漂亮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秦书炀冬至那天就会回来。
贺光徊期待嫩嫩的豌豆尖,期待奶白色没药味的羊肉汤,期待满身都是暖烘烘奶香味的贺蕴抱着他胳膊撒娇叫他爸爸。
期待寒冬的夜晚,能和秦书炀相拥而眠。
离冬至还有四天,蓉城就迫不及待地飘起小雪。贺光徊不舒服,早早送走父母,洗了个热水澡后躺回床上。
他裹着厚厚的棉被半靠在床上,一边揉着冰凉僵硬的大腿,一边给秦书炀发了店家微信。
【h】:冬至那天家家买羊肉,搞不好你到市里就卖完了,你记得早点和老板订羊肉。
消息发出去没过一分钟,秦书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炀炀?”
秦书炀没说话,电话里贺光徊只能听得见秦书炀沉重绵长的呼吸声。蓦然间贺光徊的胃里烧了起来,难受得他把手挪到胃部死死地按住。
贺光徊心跳得很快,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他颤声催促,“炀炀,你说话呀。你怎么了?”
秦书炀紧紧攥拳,戒指抵着指根,钝痛传递到心脏,开口说话时舌根一阵苦涩。
“小光对不起……冬至,我还回不来……”
“这边雪太大了,进度一直被拖着。”
挂断电话,贺光徊又吐了一次,脱力地趴在卫生间里站不起来,一直到地板上的寒气传入腿骨,冷得贺光徊双腿生疼,他才蹒跚着回到床上。
长达好几个月催吐的副作用终于在这一夜迸发出来,贺光徊胃疼了一整宿。
整个人缩成一团,埋在被子里像一只弯虾。
天光熹微,贺光徊满身冷汗地掀开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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