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
门被阖上,贺求真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三个小沙发,抓了抓后脑勺问儿子:“这要怎么弄?”
汪如芸也不太懂,凭着直觉说:“这肯定是上一家用完没收拾好,得把沙发转过来。”
说着,她走到沙发面前试图搬动沙发,“谈话谈话,不得面对面嚒?”
可惜力气太小,捣鼓半天沙发仍旧纹丝不动。
“不是的。”贺光徊下意识地把手挪到轮椅钢圈上,刚一转掌心就疼得厉害,“就是背对着,不看对方眼睛有些话才能说得出口。”
老两口停下手里的动作,愣怔着抬头看向贺光徊。
贺光徊平静地开口:“爸,您过来推我过去吧。早点弄完,一会您还要去办手续,我想今天就回家。”
身体一被移动,贺光徊腿就疼,坐到沙发上时双腿还歪在一边,想帮他扶正一点都觉得是在为难他。
贺光徊小臂撑着沙发扶手白着脸把自己撑着坐得正了一些,腿疼没办法就由随它了。
贺求真还想帮贺光徊把腿拢正一点,贺光徊忙着摆手示意,“爸,不折腾了,咱们开始吧。”
担心他这么歪靠着一会腰受不了,贺求真还想试试,手里攥着贺光徊的那个毯子又努力地帮贺光徊拢正一点点,末了才满意地替贺光徊盖上毯子绕回空着的那个沙发上坐好。
真的坐下来,又不知道应该谁先开口,应该说点什么。
面前的穿衣镜上用不干胶在角落贴着四个字——从容面对。
这四个字其实一直是父母从小到大灌输给贺光徊的理念之一,最早能追溯到贺光徊在幼儿园里拿到第一朵小红花。
那会贺求真就抱着还是小宝宝的贺光徊语重心长地说:“儿子你听爸爸和你说,拿了小红花只能证明你今天又做得不错,但不能证明你能一直这么优秀。所以你不能有一点点成绩就骄傲,你得学着从容面对,有好成绩咱们要保持,成绩往下掉了,咱们也不能自暴自弃,得想办法把成绩追上去。明白了吗?”
四五岁的小孩子不懂什么是从容面对,父亲那么长的一段话他并不能理解其中深意。
但没关系,此后漫长的求学生涯会让他明白。以至于就算毕了业,贺光徊对很多事情的态度都做到了“克制”和“从容”。
这四个字他太熟悉,但最近好像越活越回去,特别是在父母面前,根本做不到这四个字。不然也不会折腾这么一场,错过了院中好不容易盛开的樱花。
房间里静默到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汪如芸先开了口。
“我怀你那会,你刘阿姨也刚好怀二胎,我和她每次孕检都约着一起做。你刘阿姨就想要个女儿凑个好字,孕检的时候悄悄问我们同事,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她让我也问,反正都是同事,私底下说一声也不会怎么样。”
她透过面前的穿衣镜看着贺光徊的背影,“我一直没问,也不准你爸问。”
沙发遮住了贺光徊一大半的身影,只能看得见他一颗圆圆的后脑勺和消瘦的肩膀。汪如芸眼眶倏地变浅,抬手不着痕迹地抹了下眼角。
“我和你爸爸虽然是工会相亲在一起的,但婚后相处得很好,没有什么理念相左。我们从有你开始就想好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你都是我们最爱的孩子。我们也不打算要二胎,这辈子就想把所有的爱都给你。可想象中养一个孩子和实际真的要养大一个孩子一点都不一样,怀着你的时候我无数次想过牵着你的小手带你去公园这样很美好的画面。但实际生下你以后,我才发现这样的场景很少,更多的是半夜抱着你在儿童医院里输液的场景。”
这些话汪如芸从来没提过,贺光徊听得心里复杂,垂着眼睛最后说了句:“对不起。”
“不,”贺求真扭过一点身子,想起游戏规则又讪讪转了回去。
贺求真弓着腰,双手绞在一起,不是那么平静地对贺光徊说:“你妈妈说这些话不是想让你觉得愧疚,我们也不是要听你那句对不起。我们作为你的父母,无论你怎么样,我们都应该用尽全力地保护好你、照顾好你,这是我们当父母应该做的,你不需要愧疚。”
他绞着的双手拢成拳抵在下颚,脸上的表情换了几番才继续道:“没为人父为人母那会,我们也没那么多讲究,顶多就是你妈妈有点洁癖,但没现在这么讲究。你妈妈变成这样,其实是从你出生以后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小孩吃了是会过敏,对大人没什么的肠胃炎,对小孩来说也很遭罪。”
贺光徊无所适从地点点头,这些他都记得。
记得每次肚子不舒服妈妈都会给他灌一个热水袋替他焐着肚子,也记得哪怕是在带高三年级,时间那么紧迫,爸爸也会半夜上闹钟进他房间看他有没有舒服点。
但也记得别的。
记得院里小伙伴分他一根辣条,他刚用手接过来,还没放嘴里,母亲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恶狠狠地拍在他手上。
辣条掉在地上,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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