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吞地如同刚从科举场上走下来,眼神却是冷的,“我才去军营,不少事弄不清楚,皇上让我多上心些。”
“你我兄弟之间,一定要如此生分?”太子对上他的视线。
身为储君,他身上涵养出来的气势过于骇人。原本周遭还有大臣下朝往外面走,见状不对恨不得直接离他们八百米远。
因此在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周围行成一个中心地带。
太子声音放缓了些,如同早年那个沉稳可靠的兄长,“我们应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从小你的书文都是我盯着的。现在你为了一点小事,就去帮着旁人来对付我?”
“淮安,你不是这样的人。”
“殿下言重了。”顾淮安略略站直了身体,身体前倾做出一副恭敬的姿态,“臣所做的一切,都是谨遵圣上指令,何来对付一说?”
两个人遥遥对视,气场相撞,竟也分不出上下势。
四月已经入夏,气温却还没有回升。不在凛冽的风吹来,钻入到衣领缝隙当中仍旧能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冷意。
太子定定地看向面前的男人,最后长叹了一口气,“你走吧。”
“臣告退。”顾淮安作揖,没再有任何的停留直接转身离开了。
也就没注意到,太子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眸光变得极冷,如同沉浸在深潭中淬了毒的锋利刀刃。
父皇近日来对自己越发不满,为了科举的事对他第一次动了火。他到现在还记得父王失望至极的眼神,“朕还没死,你竟这么一刻都等不了吗?”
他如何不能等,只是父皇真的中意他上位吗?
太子低下头,遮掩住眼底锋芒。中不中意已经没有关系,只要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他就成。
——
科举会重新举行一次,所有的步骤都重来。涉嫌舞弊的官员全都落马,斩首、抄家、流放一个不落。午门流出的鲜血,平息了天下读书人的怒火,也让官员的皮子都紧了紧。
其他无关人员虽然没有受到斥罚,但显然在皇上这里都被记上名字,几年之内都不会有任何的重用。
六皇子第一次办得差事,就这么华丽丽的砸了,但是没有人在意。
皇上想的是接下来的部署,皇后想的是王家在接下来的科举当中能捞到多少好处,他的正妃忙着去奉承皇后,被迫嫁与他的昆月更是不在乎他官职如何……
他从来权力争夺之中的摆件。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件事情会波澜不惊的过去时,三皇子突然遭到御史弹劾。弹劾的理由也很是抓人眼球,说是三皇子出售秧苗与民争利。
事情是有这么回事。
今年干旱,京城雨水少,田里的秧苗半死不活瞧着就不像是可以丰收的样子。三皇子有好几座庄子,底下的人费心费力开槽引渠,秧苗长势旺盛。
三皇子便让人将秧苗卖了一半,只收取几文钱免得那些农户因为不用付出心血而糟蹋秧苗。
所以在御史台弹劾时,三皇子心里像是坐在的佛祖跟前一样稳,这要是能被弹劾到,那他真的就是纯纯的冤种。
别说三皇子不将这次弹劾当成一回事,就是其他人也不以为意。
可偏偏皇上就因为此事动怒,在一众朝臣面前狠狠斥责三皇子,说他“行事鲁
莽无状,不堪大用”。
那一瞬间,所有的鲜血都往脑部涌去,三皇子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又被当众训斥的窘迫难堪和无辜被冤的无能愤怒。
而就在那时,他的目光瞥见了站在所有人正前方的太子。
太子穿着储君的蟒袍,威仪堂堂,无比风光,仿佛一生下来就与他们这些人浑然不同。
三皇子因为愤怒快速膨胀的心被猛得戳了一个口子,炸得七零八碎。他生生忍下喉咙间的那股腥味,利索地跪下认罚,接受所有朝臣打量估算的目光。
姜若听说这件事时,三皇子寻摸了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来找顾淮安喝酒。
他们两个人也没坐在椅子上,而是一人拎了一壶酒,就坐在庭前的台阶上一口一口喝着。
三皇子已经喝到烂醉,见到姜若来也不将她当做外人,招呼着:“你要不要也来喝一杯?我今日带来的酒水可不一般,外面千金难寻。”
说完之后,他又往嘴里扔了两颗炒黄豆,“我现在就只剩下钱了。”
“不要理他,他心情不好。”顾淮安朝着她伸手,牵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来。
“怎么心情不好,我现在的心情非常好,就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他喝到睁不开眼,侧过身身体不断地朝着后面仰去,斜睨向姜若,说话语气有点冲:“你也觉得我不好吗?”
“你发的是什么疯。”顾淮安握住姜若的手,将她挡在自己身后,不轻不重踹了对面的人一脚。
三皇子被踹倒在地,索性就直接躺下了。
暮色四合,他躺倒在灰白色的昏暗里,赤红的眼直直地望向天空,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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