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动静?”
则南依盯着他俊美无俦的侧脸,不禁开始怀疑,眼下这个神神叨叨的男人,不会是被哪路神仙鬼怪附体,专门下凡来助她的吧。
“引信足有几丈长,从点燃到炸响,至少需要半刻钟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让外面包围我们的侍卫发现不对劲。一旦有人闯进来,见到殿内空无一人,定会向长官禀报此事。届时,指挥这场围杀的人,为了将我们抓获,也一定会带着人冲进来。”
杜昙昼抱着手臂,闭目细听:“我要听到他们进来的脚步声,才能安心。”
望着杜昙昼仿若老僧入定的样子,则南依都不知道,当初听了这个男人的话,究竟是对是错。
管家用眼神暗示则南依,要不要趁现在杀了杜昙昼,反正暗道就在脚下,他们没有他,应该也能逃出去。
则南依摇头,用焉弥语回道:“逃生不是我的目的,我还没见到处邪朱闻和国王的尸体。他们不死,就算我们今日能从这里出去,从今往后,也不过是提心吊胆地活着。”
她看了一眼杜昙昼:“他说能为我杀了处邪朱闻,我想要相信他。”
暗道内渐渐安静下来,众人开始了等待。
半刻钟并不漫长,但对于则南依和跟着她的众手下来说,这段时间无疑是极度难熬。
在死士首领的耐心耗光前,杜昙昼突然睁开了眼睛:“外面有人来了,听脚步声,至少有几十个人。其中……好像还有一个老人。”
“是宰相!”则南依立刻说:“老宰相是处邪朱闻最忠心的下属,此次定有他压阵!”
“捂住耳朵。”
“什么?”
见她不动,杜昙昼兀自抬手,用手指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则南依刚准备命令手下人照做,上方就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耳边骤然响起尖锐的嗡鸣,则南依赶忙捂住耳朵,但上方的声响震耳欲聋,根本遮挡不住。
整条暗道都在摇晃,叫做地动山摇也不为过。
除了杜昙昼以外的所有人都被晃得根本站不住,东倒西歪地摔在地上。
“六根火药管也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吗?!”则南依冲着杜昙昼大喊。
杜昙昼摇了摇头,表示他什么都听不见。
头顶传来的响动根本不像寻常爆炸,剧烈的崩塌声接连不断,好似高山崩于眼前,不停有庞大重物砸落在地发出的动静。
每当重物落地,地道就会紧随着上方的地面一起猛烈震颤。
则南依对着杜昙昼的耳朵大喊:“地道不会也被炸塌吧?!”
杜昙昼还是摇头,不知是在说不会,还是压根没听见。
山崩地裂般的震响持续了很久,重物落地的震动逐渐停止后,碎块落地的响动始终没有止息,就像头顶在下一场声势浩大的冰雹雨。
直到最后一块碎片砸落在地,地道上方的震颤和巨响终于同归于寂静。
因为耳边尖锐的耳鸣声,则南依几乎是在扯着嗓子嘶吼:“你到底施了什么法术?!只怕整座摄政王寝宫都炸塌了吧?!区区六根火药管哪有这么大的威力!”
杜昙昼竖起食指放在嘴前:“小声些,你喊得我头都痛了。”
“啊?你说什么?大点声!”
杜昙昼无奈地叹了口气,向她指了指前方:“任务完成了,我带你去找处邪朱闻。”
则南依和管家都半张着嘴瞪着他,众死士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他们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多说无益,杜昙昼绕过则南依,率先往暗道深处走去。
则南依终于看懂他的意图,她做了个跟上的手势,带着一众暂时失聪的手下紧随在杜昙昼身后。
地道十分曲折,一开始则南依还能勉强记得路线,到后来连东南西北都记不清了。
目之所及,除了深幽邃密的地下甬道,就只有前方杜昙昼高大的背影。
他目不斜视,带领所有人坚定地朝前方走去,闲庭信步一般,就像是走在自家的花园里一样。
即便处在眼下这种生死未卜的环境中,耳鸣还未消退,呼吸间也全都是尘土和硫磺的气味,则南依还是在混乱之中闻到了一缕兰香。
这人,是吃花长大的么?
听觉逐渐恢复了一些,想了想爆炸前杜昙昼说的话,她问:“你怎么知道处邪朱闻在哪里?你很了解他吗?”
“我对贵国的摄政王所知甚少。”
“那你——?”
“可我了解乌石兰。”杜昙昼说:“我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
“你在中原和乌石兰很熟么?”
杜昙昼一时没有回答,须臾后,才背对着她轻声说道:“不知道在他心中的我究竟是什么模样,但我确实把我拥有的一切都交给他了。”
则南依听得不甚真切,复杂的中原官话在字面之下,总有无穷的弦外之音。
反正也听不懂,她放弃了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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