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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最不喜为财娶妇的那个人,他甚至为此做出过不为人知的抗争,释怀之后,他便全然将她视作自己的太子妃了。

“我承认,对傅妆雪,我……确是走过一回神,但如今已经没了。阿缨,你最清楚,东宫连一个司御司寝都没有,我明年弱冠,内宫空置,等的是你。我日后加倍待你……”

“别。”

簪缨一声嗤,吕伯伯送给她吃的冰酪酥是一片好意,她可不想因恶心而吐出来。“日后你千万千万别做任何事了。”

她太知道,他对她如何。

原本她还有些疑惑,前世这个时候的李景焕,合该正与傅妆雪莺莺燕燕,为何这辈子倒改了性?再一想,却也不难理解,薄性的男子有了春花,便想秋月,娶了正妻,又念纳妾,然而他们很分得清何为先,何为后,何为根基,何为点缀。

上一世她不曾离开皇宫,李景焕知道她就在那处跑不掉,自然空得出闲心,寻些新鲜。可这一世她离开了皇宫,事情超出正轨,他权衡之下,又在傅妆雪与她之间做出了选择,上演一出不值钱的深情戏码。

世人都说商贾轻贱,依她看,这些锦堆玉养的天潢贵胄,才是天生的生意人。

还是那句话,若他决然弃了她,一门心思扑在傅妆雪身上,虽则寡义,簪缨还算他是个决断无情的君主料子,也不枉前世他为了救傅妆雪,不惜牺牲她。

可李景焕反覆无常。

便只剩薄情一桩。

簪缨想起前世的那场朱雀桥兵变。

李景焕,衣冠楚楚,原不过,是个亡国之君。

蕤园大门訇然阖上的一瞬,李景焕头疼入骨,猛地折下身躯。

只因在她门前,他撑着不肯倒地,却也站立不稳,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刹那间冷汗透衣。

“殿下!来人呐,快送殿下回宫!”李荐惊惧不已,殿下这头疾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一见傅娘子,又发作起来了。

当晚,李景焕昏在东宫玉榻上,又做了那场梦。

“阿雪!”

金匮书阁的大火中不再是一个人影,滚滚的浓烟模糊了两道人影,李景焕当机立断,“救阿雪。”

东宫的亲卫与傅则安拥着傅妆雪一并而出,李景焕与傅则安对视一眼,都愣了一愣,眸中闪过同样的惊慌。

等再回救傅簪缨,侍卫将人从火场中抢出,少女已奄奄一息,那么纤细的手臂,被烧伤了大片,焦黑的皮肉散发出令人心惊的气味。

“阿缨,对不起……”李景焕声音发慌,“孤以为危急时刻,则安定然先顾着多年的妹妹,会先救你,我担心阿雪落单,故尔,故尔……我并非不顾念你……”

傅簪缨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疼得比纸还白,就那样睁圆双眼望着他,眸滴,却落不下泪。

她倒在枕上,听到医丞说要么截肢保命,要么剜除腐肉时,身上孱白的单衣仿佛被霜雪打透,声如飘絮:“景焕哥哥,我若没了手臂,你还要阿缨吗?”

李景焕迟疑了两息。

傅簪缨连忙自己接口,好像很怕听到他的答案,“我不断肢。医丞,剜腐治伤吧,我挺得住……”

于是,一盆盆染血的水由婢女端出内寝,李景焕站在阁门帘子外,想进,不忍看她受苦,欲走,又恐她疼了唤他。可她不哭也不嚷,整间内殿,坟墓一样寂静。

李景焕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渐渐的,不敢再踏足玉烛殿。母后却来找他:“焕儿,苑北行宫的款项不能再拖了,那唐记的掌柜竟是不认白玉钥,非要亲眼见到阿缨。你也知,阿缨眼下需要静养,不宜见外人……这样,你去找阿缨,叫她写一封手书,说明她在宫中无恙,交给外头,好将行宫顺利建成为是。”

李景焕不可思议,“母后,阿缨她的右臂已经……”

“不是还有左手吗?”

李景焕不知是怎么走到的玉烛殿,时隔多日不见,傅簪缨的脸色更雪白了,身形更消瘦了。

看见他,少女孱纯的眼神里,却无埋怨他不来看她的意思,反而雪亮起来,软软说:“景焕哥哥,我昨晚梦见你了。”

李景焕艰难地说明来意,簪缨沉默良久,举起自己裹着纱布的手臂,目光清澈到底,“可是,我的手已经写不了字了。”

“没关系,用左手。”李景焕上榻,从后将她抱在怀内,从前笑起来像个小太阳的女孩子,如今身上只剩了一把硌人的骨头。

他把着她的左手,像小时教她练习笔画一般,哽声道:“阿缨不怕,阿缨的伤很快便能好,待你好了,我们成婚。”

“景焕哥哥,写完信,让我见杜掌柜一面,行吗?”

“行。”

“景焕哥哥,我疼。”

“乖。”

然而那封信送出去,庾皇后收到唐氏的银子,却道:“阿缨需静养,见面便免了。”

李景焕想起那日阿缨渴求的眼神,心痛如绞,天旋地转。

不对……

东宫的铜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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