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小少年赤着脚,踩在不足顾亦铭大腿粗的栏杆上。
他的脚腕是那么的瘦,枯骨外包着一层薄薄的皮,丁点的脂肪和肌肉组织也没有,另一只脚凹出一个洞,缺少了骨血的填充,根本不足以支撑一个成年人的身体
他张开手,摇摇摆摆地姿态和那些振翅欲飞的鸥鸟一个模样
顾亦铭死死睁着眼,他的眼睛酸胀地像快要充破了气的气球,他却连眼皮也不敢垂一下。
仿佛只要他一个眨眼,许苑就会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到却就连许苑的名字也喊不出来
&ot;顾亦铭,你来了啊。”
这一次,他们两个之间,先开口的那个仍然是许苑
人群的视线转向男人,顾亦铭脚步不稳地往前走了几步,他垂在裤缝两侧的手猛地蜷缩,像是想要向少年伸出,又怕伸手之后的后果不良,而不安地贴紧衣角。
许苑歪了歪头,眼角的笑意破碎着散落在风里;“你怎么不过来?”
“是嫌弃我太脏了吗?”许苑向后看了看,摸着自己的裤子,“我擦干净了啊”
“你们看,我不脏的啊”少年苍瘦的手向着顾亦铭的方向伸出,手指缝上的血污顺着指甲缝啪的一滴落在栏杆上,又顺着白色瓷砖滚了下来
看到瓷砖肮脏的血污,许苑讷讷地收回自己的手,他的表情终于开始不对劲,他身体往后阳台外面倾斜:“我明明明明擦得很干净啊为什么呀”
“不是的。”
像是经历过漫长的失语期,顾亦铭喉咙干涩的像灌了沙,他迫不及待地往许苑的方向走了好几步:“你不脏的,你一点都不脏,你最干净了”
“你骗人!”许苑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为什么会擦不掉,为什么就是擦不掉?”
少年歇斯底里的尖叫,身影不稳地险些要掉下去,围观的人群不断发出惊呼。
“别动,许苑别动。”顾亦铭几乎忍不住要向少年作揖,“是我错了,是我的错,全都怪我”
“我向你道歉”
许苑却就连顾亦铭的道歉也不想听了,他转动脚腕,像要转身纵身一跃
顾亦铭开始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了,他眼睛红地像被人遏住了喉咙,生生掐出血来:他开始慌不择路地退让
“他叫林耀予!”顾亦铭提高声音,他的耳朵里耳鸣声尖锐,可他却能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声音:“你不是要和他走的吗?”
“我放你们走,我放你走&ot;
“你说你要为他生很多的宝宝,你说你想要重新开始的”
顾亦铭重重地呼吸,他像是进水的船,为了保命,不断扔掉货物,扔掉食品,扔掉他所拥有的一切
“去和他开始新的人生你可以唱歌,去音乐节,玩摇滚还有你最爱的架子鼓”
&ot;许苑的那双手,是拨弄温柔的夏风&ot;顾亦铭喉咙晦涩,却一刻不敢停的讲个不停,“外媒杂志这样评价你的你忘了吗?”
许苑转身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像在死亡和新的人生之间权衡着利弊
他重复着顾亦铭的话:“重新开始&ot;
“是的,重新开始。”
&ot;音乐节&ot;
“音乐节。”
&ot;生很多很多的宝宝&ot;
“生很多的宝宝。”顾亦铭觉得自己就是个淋了水的机器,一边机械地重复着许苑的话,一边暗自生锈血肉模糊
他像只卑微的蠕虫,一点一点曲折起身躯向许苑靠近
他紧张到脑子空白到根本记不得自己是怎样走到许苑的身边,穿堂风穿破少年的身躯拍打在顾亦铭的脸上,像低级而又致命的作弄
顾亦铭身上的冷汗立刻犹如瀑布,他寒战兢兢,他向许苑举起手,虔诚过他人生里任何一次的瞻仰
“听话苑苑听话把手给我&ot;
“求你”
金色光线铺陈成黄昏的模样,在那般刺眼的光柱里,顾亦铭微颤的手终于够到了少年的指尖,那么冰凉,那么的干净
四季逆转,海天颠倒,顾亦铭的手心像点了把火
他咬开自己满嘴的血腥,他说:“苑苑,下来吧”
谢佳清匆匆安排好楼下,大步跑上了楼。
推开围观的人群,谢佳清的脚步停顿在门口,他紧抿住唇,将剧烈起伏的呼吸憋进心肺
他怕稍有不慎,眼前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顾亦铭背对着谢佳清,正仰着头朝站在栏杆上的少年伸着手,他挺拔的后背小幅度弓起,背胛骨紧凑,很明显的处在一种极度紧绷又不安的状态
而许苑看上去居然像是被男人说服了,被哄骗到一般慢慢慢慢地蹲下身
逐渐和顾亦铭的视线平齐
少年破碎的眸子里倒映出一个同样破碎的顾亦铭,漂亮的眉眼弯成弦月,像是要在水色瞳孔里留下些别的什么
许苑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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