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晚上回来再与他解释清楚,黎凝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去给裴夫人请安。
相较其它两院, 远怀堂要安静许多,下人们在院子里洒扫均沉默不语, 只忙着自己手头上的活,极少有交谈声。
在陪裴夫人用完膳之后, 黎凝与罗氏均留在远怀堂陪裴夫人聊聊天儿。
婆媳三人有说有笑,待黎凝讲完一件趣事后, 裴夫人掩唇笑完, 有意无意道:“阿凝, 你来府里有一段时日了,青安待你如何, 可有欺负你?”
黎凝先是一愣,没想到裴夫人会这么问,接着脸颊便泛起浅浅的红晕, 不大自在道:“还算……尚可!”
她的语气好似很勉强, 但加上她这模样, 旁人只会认为她是羞于在外人面前夸赞自己的夫君, 才故意做出这般不情不愿的姿态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欢喜。
裴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宽慰又慈爱地笑笑,再不问他们夫妻之间关系如何。
看来郡主嫁过来没有吃亏, 裴濯倒也是个懂得疼人的。
黎凝脸上说不出是恼是羞的笑维持了好片刻才收起。
若要问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那比起尚可还是有些距离, 只不过她不会让裴夫人知晓内情。
从前即便与裴濯不合, 黎凝也不会让长辈们发现, 更何况现在成为裴濯的妻子, 便是装模作样,她都要与裴濯演出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来。
原因无他,只因裴夫人自小喜爱她,若是发现她与自己小儿子有嫌隙,一边是自己闺中密友的女儿,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裴夫人恐会因维护黎凝而数落裴濯几句。
而她不想看见裴夫人数落裴濯。
虽她时常被长公主奚落,但长公主嫌弃她是真,爱护她也是真。
裴濯情况不同。
裴夫人对裴澈的举止才有那种母子间的亲近,对裴濯,堪称客气。
裴濯孩童时期最依赖人的六年都不在裴夫人身边,再见面时已是小少年,当然不会再有亲近裴夫人的想法,而裴夫人面对已经与自己生分的小儿子,自然是更加喜爱自己的大儿子。
黎凝明白这点。
母子二人关系本就不甚亲近,再因她而疏远彼此,非黎凝所愿。
她年少时与裴濯关系最水深火热的时候,听长公主与裴夫人打趣她与裴濯天作之合她都能忍,更何况现在。
裴濯一直以为黎凝在长辈面前不与他针锋相对,是为了维持她自己乖巧温顺的表象,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黎凝真正的理由,是在为他着想。
但黎凝也绝对不会承认,若是让裴濯知道了,以他那厚脸皮,恐要自作多情地说是她对他有情意。
黎凝与罗氏陪裴夫人用过午膳之后便回连玥堂,整个晌午都在想该如何与裴濯解释谢子绯的事。
每当她早晨起得早,晌午就会犯困,还没等她想出来如何解释,就已经先睡着。
等黎凝醒来时候,屋内一片昏暗,只有外头响起隐约的交谈声。
好渴……
黎凝唤冬雪进来,见到那个模糊的人影,哑声道:“我要喝水……”
那人影走到桌案旁,用火折子点燃桌上的烛火,火光立刻照亮屋内一切,黎凝这才看清来人不是冬雪,而是裴濯。
裴濯拿铜壶倒了杯水,几步走到床榻边,弯腰将水递给她。
黎凝担心水洒到被褥上,用双手去拿,小口小口地喝。
待她喝完了,裴濯接过空水杯,还站在原地。
“怎么了?”水润过喉好受很多,黎凝见裴濯还看着自己,不明所以地问道。
黎凝刚睡醒的脸泛着粉,整个人看上去极乖巧温顺,她平日里那些倨傲的锋芒,每次在刚睡醒时候都还来不及展露,只会流露出如此刻娇柔天真的姿态。
裴濯下意识便道:“郡主这么爱睡觉,难怪——”
话说到一半又打住,似是有所顾虑,不肯再说。
黎凝原本听到前半句心一下子提起来,担心裴濯说出她不想听到的某个答案。
“难怪什么?”黎凝忍不住追问。
说话只说一半,吊足了人胃口。
看着她已经变警惕的脸,裴濯笑了笑:“难怪这么晚起,晚膳已备好,再不吃就要凉了。”
他这话衔接得突兀,方才明显就不是想说这件事。
许是真的担心菜凉,又或是不想黎凝继续追问,裴濯去把杯盏放好,而后便走出门去,不过多时便进来冬雪。
冬雪走过来,黎凝才下床榻,她蹙起眉心,看着冬雪问道:“关于……关于那个,除了我娘与你,当真没有其他人知晓?”
黎凝神神秘秘遮遮掩掩,饶是冰雪聪明的冬雪也难得怔愣片刻,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黎凝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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