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看着几名贫民出身的同事发回现场报道,那里的生命廉价得像野草,一茬接着一茬被收割,全副武装的义体战士守着内城区入口,没有一个伸出援助之手。
她心中生出巨大的荒谬感,好像内外城区彻底切割开,那些和内城区居民一样长着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两条腿的家伙,不是人。
她想指责不作为的义体战士冷漠,却恍然想起自己受着他们保护,根本没有资格责备别人。
她想收拾器材前往外城区,至少利用媒体争取支援,却被父母拦住,让她不要不自量力。她想要反驳,被母亲拿刀在指腹划开一道伤口,鲜血喷涌而出,她疼得大叫。
母亲说:“现在还想去吗?”
这么点小伤都受不了,还要去那个随时随地缺胳膊少腿的战场?
芙拉退缩了。
当时的她没有想到,没多久这座繁华的城市再次迎来新的灾难,鼠灾中几乎一模一样的剧情原地重演,火葬场加班加点工作,人与老鼠的尸体堆在一起焚烧,去一趟外城区,尸臭味比任何大牌香水留香时间都更长。
她觉得不能再这样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却什么都不做。她为左医生奔走,为贫民发声,她甚至鼓起勇气冲到徐氏掌门人面前,向这位亲民的家主寻求帮助。
徐嘉盈的冷漠令她一瞬间清醒,徐渺那句“这个世界没有救世主”刻入了她的大脑。
没有“救世主”可以帮我们。
我们只能自救。
可是具体该怎么做?
穷人上不起学,做不了医生、记者这些高薪工作,自然就买不起房,没办法受到内城区的安保保护。
芙拉算不上财阀家族的千金大小姐,没办法凭一己之力改变穷人的命运。城市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她似乎只能做一些社会新闻,多曝光一些地下赌场、黑诊所、抢劫案件……治安没有因此变好,坏人层出不穷,交够保释金就可以继续逍遥法外,几次暗访除了给自己和家人带来一些死亡威胁,没能在这个世界激起半点涟漪。
她感到迷茫,像一只被蒙住眼睛的飞蛾,找不到光,只能胡乱撞墙。她想到了徐渺,明明交流不多,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徐渺能给她启发,为她指明正确的方向。
她正要想办法联系徐渺,一则惊天新闻传遍全城,徐家最受瞩目的明珠,徐家家主最宠爱的妹妹徐渺大小姐,前往春雨市的路上遭遇了迄今为止体型最大的变异巨兽的攻击,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芙拉与她只有几面之缘,听到这个消息,胸口却蓦然空了一块,仿佛某个希望随着她的消失而消失了。
那一天浮空车落地,所有全息投影转向荒野,徐氏股票一落千丈。
官方将这起事故定性为技术性故障,芙拉却以一个记者的敏锐觉察到人工智能与徐渺失踪的联系。太巧了,她想,为什么会发生在同一天?那种眺望远方的姿态,分明是挚友在表达悲伤。
她下意识搜索资料,寻找证据,徐氏是最知名的脑机公司,他们有全世界最强的超级ai,ai会不会算出徐渺生还的概率?
连着加了一周班调查这件事,不知不觉把找到徐渺变成工作动力的芙拉,为了给母亲过生日,华灯初上就踏出公司大门,正要开车回家,听到背后响起一声询问:“芙拉?”
她诧异扭头,看到拐角阴影中站着一名身穿和服、挽着发髻、典型大家族女仆装扮的女孩子。
她搜索了一下大脑中的记忆,片刻后瞳孔轻缩:“你是徐渺小姐身边的……”
“是我。”冬葵点了下头,“我叫惠子,有件事要麻烦你。”
“是不是要找她?”芙拉关上车门,朝冬葵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停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去我家。”
“我想是不是可以借助媒体的影响力,动员大家一起找小姐。”冬葵跟着芙拉上了车,一边说着话,一边点了点手腕,芙拉开启自动驾驶,浮空车平稳升空,她依照冬葵提示点开手腕上佩戴的终端,惊讶地看到终端收到未知用户消息。
[我们制作了一款游戏,想要请你推广。]
表面上是找徐渺,实际目的却是推广什么游戏?芙拉想生气,但又克制住了,这件事太奇怪了,沟通的方式太神秘了,为什么惠子不直接开口,而要这么迂回地告诉她呢?
她着意打量了一眼惠子,目光在她身上的女仆装转了一圈,她是徐家的家仆,大家族总得有手段保证这些下人不敢背叛,惠子身上有监控?这些财团权力倾轧,自相残杀,徐嘉盈恐怕不会乐见徐渺平安,先前的姐妹情深只是媒体面前逢场作戏。
惠子出门寻找徐渺,正方便徐嘉盈在背后监视,所以她能直接把这句话说出口。说不定她们一找到徐渺,徐嘉盈的杀手就已经紧随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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