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足够让他觉得恍如隔世了。
一名西装革履的房产中介拿着一叠传单飞奔上来塞进他手里。
“大哥看一下,新开的楼盘,优惠大促销!”
“哪儿的楼盘啊?”
程兵下意识问道。
房产中介夸张地指了指脚下:“就是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啊!”
程兵随意地看了一下传单上面的内容,三室两厅,四室一厅,每平的价格跟他进去之前的工资相比,完全是天文数字。
这座城市不允许任何一个角落还生存在过去。
“你需要的不是一个房子,而是一个家。”
程兵念叨着传单上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
他走向自己的命运。
程兵来到一座2008年刚刚开发完成的住宅小区,几个背着工具包的男女骑着电瓶车在小区内横冲直撞,大喇叭放着宣传话术:“甲醛不除,新房不住!”
能不能真的去除甲醛谁心里都没底,但他们的工具一定能消化掉业主心中的焦虑,把钱财排泄进自己的腰包。
刚刚进门的时候,门口那个小洋房里高大威猛的保安狐疑地盯着程兵看了半天,终于决定出门拦住他盘问一番,在得知他是刑满释放人员后说什么都不让他进去,好说歹说程兵才脱身。
住惯了局里的家属楼,商业化住宅让程兵觉得万分不适应,他甚至觉得自己身处外国。盯着那被粉刷美观的外墙和高层落地窗,程兵禁不住想:过去的罪犯是否也发生了进化?在这样的环境中逃逸藏匿,王二勇一定掌握了更新的技术。
小区里绿化面积和居住面积分庭抗礼,羊肠小道弯弯绕绕,地上地下车库分配均匀,各有出入口,稍不注意就会迷失方向。不过程兵老刑警的方向感还在,老早就锁定了他的目的地,但他还是在一座民宅下徘徊良久。
他不停地给自己找理由,拖延着上楼的时间,那些理由听起来非常可笑。
“这新小区的电子门我不知道怎么开,万一被人发现我多丢人。”
他就这么观察了十几位居民的出入,不管是开关门所用的电子卡还是按铃的方式,他其实第一眼就烂熟于心了。
“也不知道她们家的门牌号在哪边,万一走错了方向敲错了门就不好了。”
凭借细致的观察力,刚看了两个人程兵就知道了楼房门牌号的布局。西边大号,东边小号。
等看着一位年轻人在楼下遛了三圈狗,拾起两次粪便,程兵终于意识到,这种拖延是毫无意义的。
他就是不敢上去。
程兵绕开那位保安,从小门出去买了一盒烟又回来,不知道第多少次抬头仰望五楼最东边那一户。
这一户加装了坚固的防盗窗,在众多通透的落地窗之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程兵把烟头扔在地上,暗骂了自己一句,刚要走上前按铃,又后退回来,把已经踩灭的烟头丢进垃圾箱。
顺利地进入住宅,坐电梯上五楼,他在那户家门上看到了崭新的春联。
避免挡住锁孔,这春联贴得非常高。
除非慧慧蹿到一米八,程兵心想,否则贴这么高的春联,要么需要他人帮忙,要么需要踩着椅子。就这一个细节,程兵马上感受到这几年母女二人生活的不易。程兵伸手敲了敲门,屋里响起脚步声,程兵一愣神的工夫,门开了,刘舒侧身站在里面,看到程兵手里装着茶叶蛋的蛇皮袋也是一愣。
程兵的后背一下被汗浸湿了。
他只能让职业本能压倒心中纷乱的思绪,他把刘舒当成自己过去的嫌疑人,在心里做起了画像侧写。
七年过去,刘舒没怎么变老,但形象已经跟从前截然不同。
她穿着修身的套装,程兵向来对刘舒的品位不感冒,他分析不出刘舒这么穿是要去工作还是要赴约,为此,他甚至想到了今天是不是工作日,此刻是不是工作时间。
刘舒过去的头发也不短,但一直烫卷,现在拉直了,显得比之前长了许多,还染了暗棕色——之前在里面的时候,有个新进来的小年轻,头发被剔出青皮,还能看出发根的暗棕色,他说,这是外面的潮流。
程兵不太会夸女人,又觉得说前妻比之前好看有些轻浮,他只能在心里想,刘舒比七年前洋气了不少。
刘舒一直是程兵的贤内助,这次依然是她为程兵解了围。
刘舒轻轻侧了侧身,做出迎接程兵的姿态。
“进来吧。”
小徐刚进三大队的时候,程兵跟他聊起过一些“学术问题”。
小徐:“程队,你们老警察是怎么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出谁是嫌犯的?”
程兵:“大概也是经验主义吧,这类嫌犯大多有前科,而在里面蹲过的人,和正常人就是不一样,不管是身姿还是神态,他们都显得有点弯,就是比较佝偻。一米八的犯人出来之后,就像一米七五,哎,小徐,你是警校高材生,你给分析分析,这是为什么?”
小徐思索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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