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守在一旁的内侍官连忙上前,替众人将恬酒斟满,饭菜也在放凉之前被端上了桌案。
宴席已经正式开始,桃延郡太守无论再怎么不服气,都只得将后面的话通通咽回肚里。
他狠狠地瞪了江玉珣一眼,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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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宴席气氛,因宴前的争执而变的格外冷清。
席间无一人敢言语。
不过小半个时辰,众人便散了个一干二净。
整座楼船都变得比往日寂静。
到了最后,甲板上只剩下江玉珣和应长川两人。
天色已全部变暗,但今日恰巧月圆。
一轮明月独悬于辰江尽头,照亮了满江流水与江边田地。
此刻应长川正站在栏杆边,静静地看向河岸。
楼船越深入桃延郡,圩田就越多。
站在楼船顶端向两岸看去,竟能感受到几分震撼。
然而离了湖畔,便极少能见到田地。
天子刚才并未表态,等人全部走后,江玉珣忍不住放缓脚步、凑上前去。
客观来讲,这个时代的东南地区的确缺粮。
担心应长川真的听取太守建议,在这里围湖造田。
江玉珣不由大胆道:“……请陛下放心,就算不修建圩田,臣也能想办法在桃延郡屯出万亩良田来。届时东南三郡的百姓,皆可远离灾荒威胁。”
“万亩良田,爱卿笃定如此?”应长川不由挑眉,末了转身朝少年看去。
本想趁热打铁的江玉珣只得如实回答:“……也,也不能完全肯定。”
耕种说到底就是靠天吃饭,自己方才的确夸张了亿点。
“那爱卿方才为何这样说?”
江玉珣:!!!
好不容易说一次大话,就被皇帝逮到。
辰江上那一轮明月,照在了他的眸底。
江玉珣眼中的悲痛无所遁形。
他不由移开视线,末了无比心虚地从实招来:“臣方才是打算……来给陛下画个饼。”
画饼?
几息后,应长川便反应过来——江玉珣这是在给自己画饼充饥。
停顿片刻,天子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画饼失败的江玉珣略为沮丧地低下了头。
说话的艺术真是太难学了……
辰江两岸的百姓,早已进入梦乡。
广袤的丘陵平原间不见半点灯火,就连辰江的波涛也变得轻柔。
恍惚间,月下江上似乎只剩下两道身影。
应长川说话常常模棱两可,故意引人猜度。
但这一次……余光看到身边人的表情,他忽然开口道:“去江边看过后再议此事。”
江玉珣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陛下!”
这饼画得也不算完全失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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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船上不方便翻阅奏章、公文。
往常喜欢加班到深夜的应长川,也难得早早休息。
戌时,天子徐徐走下甲板。
片刻后,江玉珣也跟在他背后下楼,并停在了方才那间船舱外。
见到这扇熟悉的隔门,江玉珣终于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今天晚上究竟应该睡在哪里?
就在他站在原地不断纠结的时候。
天子已缓步走入舱内。
晕车、晕船时最好待在比较透风的地方。
除了甲板以外,应长川的住处便是这艘楼船上最为通风之处。
……今天上午,我应该是脸色差得吓人,又晕得不省人事,才会被应长川送到这里来的吧。
毕竟他还需要侍中协助处理公务,总不好将我丢下船自生自灭。
我既然已经恢复了不少,那么今天晚上——
“爱卿为何站着不动?”
就在江玉珣决定下楼回自己所在的船舱时,应长川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说:“回禀陛下,臣在思考今晚要住哪里。”
应长川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着反问道:“爱卿想住在何处?”
说话间又有一阵江风荡过,带来了淡淡的龙涎香。
这还用问?
有豪宅可住,谁愿意去住宿舍。
更何况还是一个通风不好,待久了便会晕头转向的宿舍。
——可这是在“豪宅”里面没有皇帝的前提下。
江玉珣本应该客气一下,说身为朝臣的自己不敢打扰皇帝,且楼船设施齐全,住在哪里都没有区别。
但是……天不遂人愿。
楼船上一片寂静,偶有浪声在耳边响起。
江玉珣的声音,与藏在话语里的期待、忐忑,无比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边。
他轻声问:“臣想住在这里,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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