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泰坦之初(1)
◎你趁早换新光脑吧。◎
海拉港。
谢相易和方彧跳下飞船。
一阵冷风扫过来, 二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顾舍予探出头:“方,你再考虑一下,真的,我给你加薪——”
“再见!”方彧装没听见, 摆了摆手, 转头望向谢相易, “怎么突然这么冷——”
她不由一愣。
谢相易两颊泛起潮红,眼神略显迷离, 似是微醺,步伐不稳:“……”
失去了那道深沉锋利的目光武装,谢公子就显得过分柔软了,方彧忍不住想。
简直像一个剔透而脆弱的气泡,一戳就破。
方彧不可置信:“你喝酒了?你喝醉了?”
谢相易低垂着眉眼,不言语,用手拨弄着衣角。
方彧:“……喂?你喝了多少啊?为什么刚刚不醉, 现在倒醉了?”
谢相易目光游移, 慢吞吞地、仍没好气道:“哼, 刚刚、刚刚虎狼环伺, 我怎么敢醉?”
方彧:“噗。”
把陈蕤直接划入“虎狼”之内,也不知道陈小姐听了作何感想。
大概很高兴吧。
不过,方彧记得谢相易平时是很讨厌酒精的气味的。
有一回,他俩训练完,和洛林一起吃饭。洛林不长眼色地拿了瓶八二年的拉菲——结果, 谢相易脸上嫌弃的神色, 真是狗都能看出来。
没想到, 连酒精气味都不愿忍受的谢公子, 原来也能喝酒啊……
谢相易迷迷糊糊地说:“方, 我头晕得很。”
方彧拉住他的胳膊:“不行,回寝室再晕。”
醉醺醺的谢相易变得好说话多了——方彧直接拉他的手臂,这人也没有摆出一副“我被玷污了”的贞洁烈女状臭脸,而是任由她拽着,不声不响的,像一个漂亮的布娃娃。
好在,海拉港离寝室区也不远,谢相易也还没醉到走不了路。
“你室友是谁?叫他下来接你,”方彧在寝室楼前问,“我不能进男寝。”
谢相易思索了一会儿:“我一个人住。”
方彧一愣:“哎,为什么?”
谢相易口气倦怠疲惫:“我用不了量子锁,也用不了交互设备,没人愿意和我住。”
方彧沉痛道:“唉,因祸得福了呀谢公子——那我只好小心一点了,万一撞见卡佩,临结业前吃个处分不说,那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说完,她一拉兜帽的绳子,把脸遮住大半,拉起谢相易就跑。
“你住几号?”方彧问。
谢相易琢磨半天:“515……”
还行,至少还识数。
——方彧边想,边抓起谢相易的手,按到指纹锁上,用膝盖顶开门。
谢公子的寝室是单人间,比正常的寝室还逼狭一些。虽然小,却很干净整洁,书桌上分门别类,累着一摞摞的纸质书和材料,墙壁上张贴着星图,还有用笔勾画描摹过的痕迹。
他的行军床床头摆着一个相框——一个老妇人拉着个白净文秀的小男孩,站在奥托市民公园的花坛前合影。
老妇人笑得很灿烂,小男孩瘪着嘴,皱着眉,一副被人胁迫的厌弃之色。
方彧把谢相易扔到床上:“这是你吧,长得真像。”
谢相易一挨枕头,立刻蜷缩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你才像,像你……个头!”
方彧倚着床头,见谢公子确乎已经很醉了,忍不住略显羡艳,低声说:
“真羡慕你,有外祖母。”
谢相易那公主切般的乱发垂落在脸颊上,随着呼吸起伏:
“我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家里人。”
方彧:“我有一个弟弟,很臭屁,说了折寿。”
“你的……父母呢?人都有父母啊。”
谢相易忽然转过脸问,双眸清澈得像湖水。
方彧若有所思,挠了挠头,先问:“小谢,十五的平方是多少?”
谢相易皱起眉头:“嗯……”
方彧放下心,鼓起勇气:“我妈妈很早就死了,我爸长年在远星系做芯片研发的,很少回家。我从小就自己在家里。”
“那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个傻乎乎的人工智能保姆,我就天天和她说话。她脑袋不大灵光——我说,我好无聊。她就说,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她一共就会四个笑话,反反复复地讲,讲完了自己哈哈地笑,说实话,怪渗人的。”
谢相易睁大眼听着,沉默而乖巧,也不知听懂没听懂。
方彧继续说:“后来有一次,我爸回来了,是因为学校老师跟他说,怀疑我脑子有问题,让带去医院查查——”
她突然顿住了。
谢相易认真地问:“然后呢?”
方彧犹豫着:“然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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