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程鼻尖有些酸,即使知道柏腾看不见,他也重重地点头,声音有些发抖:“我想去找你,现在也能去找你了。柏叔叔,我以前问过你的。现在想再问你一遍我可以去找你吗?”
对面沉默半晌,尔后听见柏腾说:“可以。”
李锦程一怔,唇角渐渐扬起笑容,还没等他说什么,只听柏腾继续道:“来参加叔叔的婚礼,小锦程,我要结婚了。”
再回想起来那时,李锦程不记得挂断电话前说了什么,又或者根本什么都没说。
那天他攥着那枚口琴,从天亮哭到天黑,哭得眼皮周围的毛细血管破掉,泛起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后来又有一通国外的电话打进来,是周榕。
周榕想问一问李锦程考的怎么样,还要不要到他那边读书。
还没等询问,听到的是李锦程悲伤的哭声,他说:“柏腾不要我了。”
又说:“柏腾没要过我。”
我爱他
“李锦程,李锦程?”
被唤了几声名字的李锦程抬眼,薄薄的眼皮浮现浅浅的折痕。
陷入回忆突然抽离的痛苦,让他微微皱起眉。
江榆微微一愣,声音轻了些,“到了。”
眼前的电梯数字停在“6”,门缓缓打开。
李锦程点点头,抬脚要出去,胳膊被拽住。
江榆的手指微微用力,又立即松开,朝他笑了下,“你累不累?说实话我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
已经到了深秋,加上淮荫市今年冬天出奇得冷,夜晚的温度已经接近零下。
李锦程裹紧身上的棒球衣,冷得忍不住跺了跺脚。
他回头看了眼不远处摊边的江榆,对方还在打电话。
等收回视线时,余光里闯进一辆黑色卡宴。
熟悉的车身和牌号,李锦程只看一眼,便知道是谁的车。
车的漆面已经不像几年前那样锃亮,车头也有了明显的碰撞痕迹。
李锦程不明白,柏腾为什么从国外回来,还是开这辆车。
明明他不恋旧,人也好,物也罢,不会施舍一点多余的情感。
“说了有事,别瞎想。账我已经结完了,我送李锦程回去,就这样。”
江榆挂了电话,接过老板递来的热豆乳,“谢谢。”
他转身往回走,看到前面时脚步微微一顿,又大步过去。
走进了,听见中年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冷不冷,叔叔送你?”
李锦程的声音淡淡地,“谢谢柏叔叔,不用了。”
他看到江榆来,伸手抓住他胳膊,“我们走吧。”
江榆一怔,眼睛瞥过柏腾。嘴角微微下沉,他抽回手臂,揽住李锦程的肩膀。
江榆个子虽高,有健身的习惯,肩膀宽阔,足够遮住李锦程的视线,挡住身后的柏腾。
走到拐角,李锦程停下脚步。轻轻推开他,回头向四周看看。
喧嚣的街道,斑斓的灯光,行人来来往往,不见柏腾。
紧绷的身体倏然松懈,李锦程深呼了口气,肩膀塌下去。
眼前递来一个纸杯,热气腾腾,豆香四溢。
“现在喝正好,不烫嘴。”
“谢谢。”
李锦程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喝着。
和初中时期相比,李锦程变化很大。
个子高了许多,五官愈发精致。
性格安静,甚至算得上有些冷。可这双杏仁眼太过漂亮,唇角又天生上扬,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
上唇粘了豆乳,李锦程伸出舌尖舔干净,唇红齿白。他有些疑问地看向江榆,见对方一直看着自己,“怎么了?”
江榆耳朵发红,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没事。”
看着李锦程短短的头发,因天生自然卷的缘故,显得毛茸茸的,像只小羊羔。
他随口说道:“头发怎么剪这么短,感觉留长一些会好看。”
李锦程声音小了些,“这样心里舒服,总觉得会有人碰。”
“什么?”
“没。”李锦程喝完最后一口豆乳,捏扁纸杯扔进垃圾桶,指了指前面的公交车站牌,“我回家了。”
江榆伸手抓住他手腕,把他往前面领,“坐公交车干什么,我有车。”
“你什么时候有车的?”
“等会你就知道了。”
走到商场前面的停车区,江榆推出一辆深绿色的山地车,“虽然比不上保时捷,这车可也是我兼职了一个暑假买的。”
李锦程眨眨眼,“坐在哪里?”
江榆伸手扳下横杠上的折叠车座,使劲拍了拍,朝他一乐,“坐这儿。”
山地车骑得并不快,奈何有风,暖和不到哪里去。
江榆低眼,看到李锦程唇边呼出的白雾,冻红的鼻尖。他按紧刹车,单脚着地。摘下颈间的格子围巾,给李锦程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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