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折腾一整天,其实大半时间是在候着,王夫人也是年过五十的人了,贾母更是高龄,大冬天的来来回回地在宫门外头等着也不是回事儿。元春一向体恤祖母、母亲,轻易不主动叫她们进宫的。故而府里猜到她必是有什么话要说,一时间都有些忐忑不安。
王夫人悄悄与贾母说道:“每次进宫,同娘娘说话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宫里的两个女官,莫说比抱琴体面了,看起来比娘娘还要刷威风。娘娘要是真有什么要交代的,怕是也难说出口。”
她说的这些贾母有什么不懂的?只是眼见着来家里的太监态度越来越敷衍,猜到元春在宫里恐怕不如先头受宠。她们做祖母、母亲的,在宫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干着急。况
且亲眼见着元春,就算不能真的把话说出口,看看她的模样、状态,也才安心。贾母心里知道,原先东府上的重孙媳妇秦可卿的葬礼办得太过了,四王设路祭,八公来吊唁,端的是赫赫扬扬,轰动京师。贾政先头是责备贾珍把排场铺得太大,后来知道了元春封妃,才放下心来,只当大家都是看在贵妃的面上来拉拢贾家。贾母却心里犯嘀咕,这元春封妃的事儿,他们自家人半点风声也不曾听闻,怎么四王不提,其他几个国公府倒提前知道了?现在想想,倒有些像他们这些上皇旧部不甘心今上即位后对他们不够重用,用贾府一个重孙媳妇的丧事来施压了,丧礼上来得人家越多,越不容小觑。如果真是这样,兴许元春封妃,真是皇帝对上皇妥协的缘故?如今上皇一病不起,元春也没了靠山?
若是寻常,贾母必不敢再深想下去,徒增烦恼,可自木兰事变后,多少上皇的老臣都折了?元春入宫十年,依旧是一个寻常女官,贾母当时都不报期望了,同王夫人商议着她到了年纪回家来的亲事,结果一朝受宠,无子而封贵妃,连带着一大家子也风光无限。事出反常即为妖,照理说,越过了那么多份位,直接封了贵妃,该是受尽宠幸才对。但看元春的日子,过得仿佛也不那么自在。和皇后、吴贵妃有嫌隙也罢了,宫里的女人哪能真的亲亲热热地做好姐妹?就是他们家这一亩三分地里,王夫人和赵姨娘不也互相看不顺眼?可连太监、宫人们的态度,都不像。贾家自然是不敢对宫里来的天使说“不”的,可元春堂堂贵妃,见着宫人们对自己娘家人呼来喝去的,也不制止?还是根本无能为力?
在这点上,贾母同王夫人倒是一条心,都指着家里宝玉能争气,宫里又有娘娘扶持,方能振兴家业,光耀门楣。不过现下宝玉到底还小,心思还不在上学读书上,加上身子骨弱,贾母也舍不得他像贾珠似的,书倒是读出来了,人一命去了,留下一家子老的小的,福没有跟着享到,眼泪倒是留了一筐。因此这时候,元春在宫里的位置就显得格外重要了。贾母是一向唾弃厌恶赵姨娘短浅粗俗,可是现下又忍不住觉得,王夫人家世虽好,到底太木讷了些,不像赵姨娘那样会说话讨贾政喜欢。元春为人端庄隐忍、识大体,没进宫前就帮着照料宝玉,教他学语认字,活脱脱一个更美、更有才情的王夫人,可女子嫁了男人,要在他那儿获得宠爱,端庄可不够!贾母有心希望她学得更机灵、更懂男人心事些,可这些东西,女孩儿在闺阁中是不好教的,等真的嫁出去了,想她自己学会,也不容易。更何况皇宫里那些妃子们,哪个是善茬?就是所谓的失宠的周贵妃,难得出来一次,地位都比元春高哩。
她们心事重重,好容易出了正月,立刻递折子要进宫请安。
上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真有什么不测,这进宫与娘娘相见、一叙天伦的恩典可就没了,加之过完年没多久,今日来宫里请安的人还不少。贾母同王夫人身着朝服,在寒风里瑟瑟站了许久,听得皇后宫里人一波一波地进进出出,又是焦急又是不安。宫里规矩森严,王夫人亦不敢搀扶婆婆,只能苦苦熬着。
好容易等周贵妃娘家人出来了,宫人来宣贤德妃家人觐见。贾母同王夫人才得以进了殿里,先同皇后行礼。
“免。”皇后倒还是同以前一样,看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赐座、赐茶。
贾母千恩万谢了,茶盏捧在手上,并不敢真的喝,随时听着准备应答。
皇后捂着额头苦笑道:“从去见了太后回来,就没歇下过。”
贾母等知道这是懒怠得同她们客气、拉家常的
意思了,虽庆幸可以早些见到元春,但不免更是心惊——缘何皇后连这表面上的事儿都懒得做了?正在不知所措,屋外的太监小碎步进来,悄声同宫女说了句:“永宁王来了。”宫女立刻来禀报皇后,皇后笑道:“先头还说呢,今儿个在太后那儿也没见着他,咱们王爷怕不是知道自己要当太子了,不高兴来我们这儿玩了。”话音未落,刘遇已经进了殿来,先掀袍给皇后作揖赔不是:“劳母后久等,昨儿个多喝了几杯,睡过了头,望母后恕罪。”
贾母与王夫人忙站起身来,同他行礼。
“还没唤你呢,这就进来了?”皇后虽在骂他,脸上却笑吟吟的,“春喜,给永宁王上茶,解解酒,头晕不晕呢?”
“谢母后,回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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