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哈日瑙海晒得更黑了,黑得像桐油刷得似的,倒衬得他那双眼睛更亮了。
胤礽撇嘴:真是人如其名,哼。
青杏给程婉蕴围了严严实实的帐子,她更衣出来就见到太子爷黑着脸没叫人起来,连忙过来亲自将哈日瑙海搀起来,替他掸掸衣襟上的尘土,笑道:“多年不见,你都长得这样高了!你瞧,太子爷都不敢认了呢!”
胤礽这才勉勉强强嗯了一声,倒像是从鼻腔里喷出来的一口气。
哈日瑙海又尊敬中更带着亲切地向程婉蕴行礼:“给程额娘请安,程额娘万安!”
“你叫什么程额娘……”胤礽在一旁青筋暴起,才说了半句,就收到了阿婉一个警告的眼刀,于是隻好愤怒地闭嘴。
他没说错啊!哈日瑙海叫阿婉哪门子的额娘啊!那岂不是要叫他阿玛了?真是可恶,这小子脸皮比牦牛皮、比骆驼皮还厚!
“好孩子,你怎么过来了?”程婉蕴不理会太子爷变幻莫测的脸色,笑着寒暄道。
“我的额赫(母亲)得知您怀有身孕,亲手编织了一条羊毛挂毯让我带来京城赠给您,”哈日瑙海让随他而来的蒙古武士双手捧上一个大木盒,里头是一条製作得非常精美的麒麟送子图,哈日瑙海将手放在胸前,“愿您平安诞下麒麟儿!”
羊毛挂毯工艺繁复,画好底稿之后,要将各色羊毛线一根根穿进白羊毛底色线之中,慢工才能出细活,一拉一缠一剪,往往要几个月才能做完一幅,做起来最伤眼睛,几乎是蒙古部族的国礼,送给程婉蕴是极大的礼遇了。
程婉蕴郑重地笑纳了:“替我好生谢谢大阙氏……瞧瞧你这一头汗,还累得你特特赶着送过来,这回在京里留几天?若没有别的差事,不如跟我们一块儿去庄子上打猎,也教教弘晳弓箭。”
“我没别的差事!谢谢程额娘!”都不等程婉蕴话音落下,哈日瑙海就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胤礽:“……”
青杏将挂毯收好,程婉蕴便让弘晳和额林珠都下车来见礼,还在太子爷的眼皮子底下,自然而然地说:“正好哈日瑙海来了,你们俩便陪着哥哥一块儿骑马吧,让额娘歇歇、也松快些!”
额林珠眼睛立刻就亮了,向前了两步,又在太子爷如有实质般的眼神下顿住了脚,隻好隔着一个弘晳,对哈日瑙海指了指天上的鹰:“哈日瑙海,我想看看你的鹰!你真的训好了鹰吗?是你自己抓的吗!快告诉我——”
哈日瑙海望着眼前已经渐渐透出少女模样的额林珠,她穿着他熟悉的红色骑装,像草原上漫天的落霞,又像夜间燃起的篝火,美丽得几乎让他忘了呼吸、忘了他还会说话,就这样呆呆的,很久很久才无声地咧嘴笑了起来。
冒着傻气,一口白牙。
胤礽:“……”捏紧拳头。
善和已经飞快替额林珠牵来了她枣红色的马,程婉蕴趁机将快要气成河豚的太子爷生拖硬拽,拉进了马车里。
弘晳其实一点儿也不想骑马——外头多晒啊!但他已经被额娘踹出来,隻好无奈地爬上他自己的小马,跟在姐姐和哈日瑙海后头。
然后他就听着平日里对他越发没好气的额林珠,骑在马上叽叽喳喳像一隻雀跃的小鸟,用流畅的蒙语和哈日瑙海说个不停、问个不停。
弘晳能听得懂蒙语,他自己忍不住学着嘟囔了几句,却没有额林珠说得那么好,心想,明明在宫里大家都不说蒙语,为什么姐姐说得那么好呢?真奇怪。
额林珠很好奇哈日瑙海的鹰,于是哈日瑙海吹响了口哨,那隻巨大的鹰顿时从空中俯衝下来,收起宽大的翅膀落在他肩头。
“它好听话!它叫什么名字!”
额林珠一点也不怕,只是睁大眼睛,立刻就持缰控马往哈日瑙海那头靠过去,小心又期待地去摸那隻鹰。
哈日瑙海把苍鹰安抚好,说:“它刚刚训好,我还没给它取名字,留着给你取。”
额林珠轻轻地抚过苍鹰的背脊,喃喃道:“那我得好好想想呢,可得给它取个威武的名字!”
于是他们俩就并马齐驱,挨得极近了。
弘晳左看看右看看,心里有点酸,想打马挤上他们中间,却被哈日瑙海用眼角余光瞄到了弘晳的小动作,于是他用蒙语低声说:“快!”
弘晳还没回过神来,额林珠和哈日瑙海已经默契地纵马而缰,一下飞驰出去数十米。
得,他追不上啊!弘晳目瞪口呆。
坐在马车里的胤礽看见儿子被甩下,彻底没了指望,抱着胳膊更是气得不说话了。
那张脸拉得呀,程婉蕴在一边乖巧给他泡茶,盱着太子爷的脸色,笑眯眯亲手奉上:“二爷消消气吧!”
胤礽无声地瞪她:她还好意思说呢!全是她纵容的!额林珠那么大了,怎么还能和外男骑马呢?
面对阿婉讨好的眼神,他还是把茶碗接过来了,却没有喝,叹气道:“你啊你啊,你是不懂我的苦心!如今蒙古各部臣服安定,这些年皇阿玛应当不会为公主们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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