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和稳婆都过来了,热水随时都有,催产药也备上了,因是双胎,这产程必然不能拖,否则第二个孩子容易憋死在肚子里。
程婉蕴被太子爷亲自送进了产房里,又看着他一步三回头地被人拖了出去,便开始调节自己的呼吸,屋子里已经用布幔围了起来,稳婆正弯着腰用手查看她的宫口。
“宫口还没全开,程主子别慌,等会先吃点东西。”稳婆也是熟面孔,还是当年接生过弘晳的,程婉蕴对着她点点头。
胤礽坐在产房外间,谁劝都不动。如今这园子里天大地大就属他最大,他不走,别人也不敢硬拉,于是他还能隔着屏风和程婉蕴说话。
“阿婉,你肚子疼吗?”
“阿婉,我让人去做了你爱吃的枣泥核桃酥,还有肉哨子拌的面,你看还要什么?”
“阿婉……”
“阿婉……”
“二爷,要不您还是出去吧!”程婉蕴在越发频繁的阵痛下忍无可忍地咆哮道,“让我专心生孩子!”
胤礽被骂得抖了一下,看了眼四周瞬间低下头的奴才们,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出去了。
生孩子的阿婉好凶哦。
结果他出去后又禁不住在院子里来回地走动,越走越急,越急越走,心里不住地盘算还有没有没料到的事?走得何保忠眼花缭乱,跟在太子爷身后一起转悠的他还差点拌了脚。
胤礽一点一点回想。
从得知会有人在星象上做文章后,他早早就接着弘晳学习天文之便在钦天监渗透了自己的人,如今看来,他这一步走得极好!
多亏了张廷璐的信儿传得及时,今儿朝会前,星象记录被伪造一事已经上了折子给皇阿玛,想来过不了几日就会罢免一批官员,这样他们再捏造什么不祥的话,皇阿玛也不会信了。
太子妃走了也好,他动了亲卫围了讨源书屋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太医是他的人,稳婆也是……
额林珠和弘晳在弘暄的屋子里下棋,三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神思不属。
“咳……咳……”
弘暄自打落水后便添了咳嗽的毛病,一到秋天更是发作频繁,这会儿怕过了病气给弟弟妹妹,他坐得老远,一个人拿了本书在看。
屋子里已经烧了炉子,额林珠听见咳嗽声,连忙下炕给弘暄衝了杯梨膏茶,递到他手边,担心道:“大哥,额娘说了,你要记得多喝水。”
弘暄笑了笑:“我记得,这几日已经好很多了,多亏了程额娘让人送来的梨膏。”
额林珠又走到弘暄身后替他顺气,她胖乎乎的小手一下就摸到了弘晳衣裳底下突出的肩胛骨:“你怎么养了那么久,还是那么瘦啊。”
“妹妹别忙了,你坐着吧。”弘暄温和道:“可能是我长高了吧,其实并没有瘦很多。”
额林珠却叹气:“我担心额娘,坐不住。”
弘暄望了眼外头的天色,天都暗了,但后院还没传来消息,他也很有些担心,别说忘了喝水,就是手里这本书看了半天,都没翻一页。
如今他身边只剩了一个庆顺,其他嫡额娘给他选的人都被太子爷换了,而他放在正房的衣物也全都拿了回来。
嫡额娘带二妹回宫了,没带他。
弘暄心里渐渐就明白了,他又不是嫡额娘的孩子了,那以后,他该做谁的孩子呢?
他低头苦笑。
这时,弘晳正好转头看见了弘暄低落的笑,便也跑了过来,把他手里的书拿走,弯着眼睛道:“我替大哥读书,大哥歇歇眼睛。”
弘暄哭笑不得:“我成玻璃人了不成。”
弘晳吐吐舌头,字正腔圆、摇头晃脑地读起书来,三个孩子相互安慰依靠,一直等到半夜三更,嬷嬷来催了四五遍,也不肯熄灯睡觉。
三人挨着打了个盹,额林珠先醒来,就发现天都亮了,是个特别好的天,朝霞漫天,就像天上挂上了彩绸一般。
这时,后院终于有人连滚带爬衝过来报喜:“程主子生了!生了!生了一对龙凤!”
三个人顿时就蹦了起来,欢呼着连鞋子都穿反,却不管不顾地衝出门去:“我要去看额娘!”
胤礽也一夜未睡,他立在庭院中,仰头去看天上阳光普照、霞光万里,耳边是两个孩子洪亮的、此起彼伏的哭声,他却红了眼眶。
阿婉没事了,孩子也没事。
什么落地夭折,什么扫把星转世。
他双手颤抖得握拳,就像是抓住什么一般,他终于又一次将身边的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闭上眼,阳光穿过树梢落在他的身上,他听到了远处怎怎呼呼额林珠和弘晳的声音,还有叫他们慢点的弘暄。
真是个好天儿啊,他从没像此刻一般,觉着秋日那样美,美过了任何一个季节。
赏雪
讨源书屋内, 康熙四十年的头一场初雪已经落了下来。
簌簌的落雪声一夜间将屋外全冻成了个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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