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没理他,正专注地琢磨事情,边想边又舔舔嘴唇,还用手指抹了一下。
他记起来了。
这是孟知凡的血的味道。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孟知凡已经倒好了温水,递到他唇边:“来,喝两口润润嗓子。”
容昭回过神,扭头避开茶盏,一把抓起孟知凡的手腕捋起袖子,果不其然瞧见了上面缠着的纱布。
他不悦地拧起眉头,紧紧抿着唇,手上力道逐渐加重,几乎要把孟知凡的手腕捏断。
又是这种伎俩。
一次又一次,消磨着他的道心。
自己应该恨的。
容昭冷冷地想。要不是这个凡人,自己绝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做菜不小心切到的,不碍事。”孟知凡若无其事地掰开他的手指,抽回手,用衣袖盖住纱布,眉眼依然温柔,“你的伤怎么样了?为什么不说话?伤到嗓子了?”
容昭瞪着他,想,应该恨的。
孟知凡凑过来贴了贴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贴完又亲了他一下:“平安回来就好。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容昭:“……”
容尊者突然有点自暴自弃。
他吃力地爬下床,抓起凡人的手,道:“走。”
“去哪?”
“不知道。”此时的容昭依然十分虚弱,长发蔫蔫地迤在地上,连路都走不稳,跌跌撞撞拖着凡人往外走,“很多人要来杀我。”
似乎应验了他的话。
淬玉山的结界忽然摇晃起来,紧接着整座山都隐隐震颤起来,石子在地上颠簸翻滚,发出扑扑的声响。
“来了。”容昭扶住门框,死死抓着孟知凡的手,漆黑的眼眸里晃荡着清冽的寒光,“是仙道盟。”
就在几日前,仙道盟从鹏尊者那儿得知了容昭境界跌落的消息,忙不迭召集人手攻打淬玉山。
容昭的名声本来就很差。
一打出除恶诛邪的名头,便有大把人跟着落井下石,想跟在后头捞点好处。毕竟是个尊者,不知藏了多少招人眼红的宝贝。
他根本无处可逃。
一听仙道盟,孟知凡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容昭打横抱起,往后山跑去。
“等等……”容昭懵了懵,抓着他的衣襟,“你要去哪?”
“后山有个溶洞,先进去避一避。”
……这大概是凡人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容昭安静下来,被抱在怀里,随着孟知凡的奔跑一颠一颠。
-
溶洞幽深寂静。
容昭靠坐石壁边休息,目光随着孟知凡移来移去。
须臾,道:“这里没别的出口。过来坐下,你晃得我头晕。”
孟知凡不再徒劳地找寻出路,依言坐下来,将他搂进怀里。
半晌,忽然轻轻道:“容昭,你听,外面下雨了。”
“……嗯。”
“我早上晾的衣服还没收。”
“嗯。”
“那些鸡也还在山里乱跑,没来得及关回鸡舍。”
“嗯。”
“窗户没关,要扬进雨了。”
容昭“嗯”了很多声。
他一闭上眼,就能感受到无数带着杀意的杂乱灵力,就像一场浇不尽的滂沱大雨。
等仙道盟的人找到这里,他就会被抓住,毁去元神,割下头颅挂在仙道盟的旗帜上;孟知凡会被当做尊者收藏的天材地宝,切成无数碎块,炼成一粒粒丹药,永世不入轮回。
两人消散于天地间,再没有人记得,而那些吃人骨血的豺狼凭着今日得到的东西,顺风顺水,修为猛进。
凭什么。
-
容昭闭了闭眼睛。
“孟知凡。”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再次睁开眼,嗓音变得又轻又冷,“本尊者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当初为何执意要你做道侣?”
没等孟知凡开口,他又继续往下说,语速比平时要快一点,生怕自己后悔:“因为本尊者修的是无情道。”
“无情……道?”孟知凡转头看向他,似有预感,不由把人搂紧了些,“既然无情,为何还要道侣?”
是啊。既是无情道,为何非要拥有一个道侣?
这个问题,当初容昭也想不明白。
直至那天在赤龙山,他无情道破,境界跌落,耗尽一身修为和宝物才勉强逃出,终于有所悟。
当年自己以无情入道,是取了巧的。
真正的无情道,是尝过情意之缱绻动人,纵然有千般眷恋万般不舍,仍挥剑斩之,以有情之心入无情之道,方可证得大道。
这才是最后一重断尘缘的真意。
容昭心想。
如今他已尝到了有情的滋味,道心尽毁,境界跌落至元婴,看似与飞升无缘,实则只有一步之遥。
“成仙第一剑,先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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