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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时,父兄与母亲都唤我‘阿喜’。”倪素说道。

“阿喜妹妹,我将我的女使玉纹留着照看你,眼下我有些事,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说罢,蔡春絮便转身掀帘出去了。

“倪小娘子好生将养。”

苗易扬撂下一句,忙不迭地跟着跑出去。

女婢玉纹见倪素茫然地望着二郎君掀帘就跑的背影,便笑了一声,道:“您可莫见怪,二郎君这是急着请我们娘子去考校他的诗词呢!”

“考校诗词?”

倪素一怔。

“您有所不知,我们娘子的父亲正是二郎君的老师,但二郎君天生少些写漂亮文章与诗词的慧根,亏得官家当初念及咱们太尉老爷的军功,才让二郎君以举人之身,凭着恩荫有了个官身。”

大理寺司直虽只是个正八品的差遣,但官家好歹还给了苗易扬一个正六品的朝奉郎。

“朝廷里多的是进士出身的官儿,文人气性可大了,哪里瞧得起咱们二郎君这样举人入仕的,自然是各方排挤,二郎君常要应付一些诗词集会,可他偏又在这上头使不上力,得亏我们娘子饱读诗书,时常帮衬。”

“原是这样。”

倪素下颌抵在软枕上。

“姑娘,您身上若痛,就再休息会儿,中午的饭食一送来,奴婢再叫您用饭。”玉纹含笑拉下牙勾,放下床幔,随即掀帘出去了。

不下雨的晴日,阳光被棂窗揉碎了斜斜地照在地上,屋中熏香的味道幽幽浮浮,倪素隔着纱帐,看见一道淡如雾的影子立在窗边。

他安安静静的,也不知在看什么。

倪素这样想着,却没说话,只是压下眼皮。

中午吃了些素粥,倪素下午又发起高热,蔡春絮让玉纹去又请了医工来,她在睡梦中不知被灌了几回汤药,苦得舌苔麻木,意识模糊。

玉纹夜里为倪素换过几回湿的帕子,后半夜累得在案几旁睡了过去。

倪素烧得浑噩,屋中燃的一盏灯烛并不是她亲手点的,徐鹤雪眼前漆黑一片,只能循着她梦呓的声音判断她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步挪过去。

她意识不清,一会儿唤“兄长”,一会儿又唤“母亲”。

徐鹤雪伸手要触碰她的额头,然而眼睛的失明令他试探错了方向,指腹不期碰到她柔软的脸颊。

正逢她眼睑的泪珠滚下来,温热的一滴落在他的手指。

指节蜷缩一下。

徐鹤雪立即收回手。

他坐在床沿,氅衣之下,袍角如霜,浓而长的睫毛半遮无神的眼瞳,半晌,他复而抬手,这回倒是准确地碰到她额上的帕子。

已经不算湿润了。

倪素仿佛置身火炉,梦中的兄长还是个少年,在她面前绘声绘色地讲一隻猴子被放进炼丹炉里却烧成了火眼金睛的故事。

忽然间,

倪素隻觉天地陡转,她抬首一望,满枝冰雪,落了她满头。

几乎是在那种冰凉冷沁的温度袭来的一瞬,倪素一下睁眼双眼。

屋中隻一盏灯烛在燃。

她呆愣地望着坐在榻旁的年轻男人,发觉梦中的冰雪,原来是他落在她额头的手掌。

“徐子凌。”

倪素喉咙烧得干哑,能发出的声音极小。

“嗯?”

但他还是听到了。

发觉她有挣扎起身的意图,徐鹤雪按着她的额头,说:“不用。”

她想起身点灯。

他知道。

“那你怎么办?”倪素轻轻喘息,在晦暗的光线里努力半睁起眼,看着他说。

“我可以等。”

徐鹤雪失去神采的眼睛满是凋敝的冷。

“那你,”

倪素眼皮似有千斤重,她说话越发迟缓,“你只等我这一会儿,我好些了,就请人给你买好多香烛……”

“好。”

徐鹤雪抬首,灯烛照在他的肩背,氅衣之下的骨形清瘦而端正。

他的手放在倪素的额头,就这么在夜半无声之际,岿然不动地坐到天明。

天才亮,倪素的高热便退了。

蔡春絮带着医工来瞧,倪素在睡梦中又被灌了一回汤药,快到午时,她终于转醒。

玉纹端来一碗粥,一旁还放着一碟切成四方小块的红糖,“奴婢不知姑娘喜好多少,姑娘若觉口苦,便放些红糖压一压。”

倪素见玉纹说罢便要出去,便道:“可否请你代我买些香烛?”

香烛?

玉纹虽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姑娘要的东西,府中也是有的,奴婢自去为您寻来。”

倪素道了声谢,玉纹忙摆手说不敢,这就退出去了。

居室里静谧下来。

倪素靠着软枕,看向那片青纱帘外,轻唤:“徐子凌?”

托风而来的浅淡雾气逐渐在帘子外面化为一个人颀长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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