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样?”林风致问道。
灵气已经在顾清崖体内运转了一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凌少歌摇摇头, 一边检查他眉间针眼, 一边道:“他的身体无碍。”
顾清崖睁着眼,一动不动坐着,仿佛入定般, 气息正常, 体内经脉亦正常,没有任何异象。
“顾上神, 你听得到我们说话吗?”林风致蹲到他的另一侧, 在他耳畔道。
顾清崖没有任何反应, 瞳眸直勾勾盯着正前方, 像封闭了五感, 摒弃外界的所有。
“见鬼!这到底是什么?”凌少歌看着那细微的针眼蹙紧眉头。
“会不会是某种心术?他看起来和刚刚受鬼鲛幻曲迷惑时的状态有点像。”林风致大胆猜忖, 又道,“要不,我用幽瞳试试?”
如此想着, 她下意识望了眼江面。
她还是担心祁怀舟,可江面与刚才没有两样, 江风怒浪之间并没传来斗法的响动, 同样也没有他回来的动静。
“估且一试, 但这东西诡异,你当心些,别着了它的道。”凌少歌说话之间便在周遭打开一个防御光罩,将所有人都笼在其中。
林风致点点头,盘腿坐在顾清崖正对面,祭起颈间世祖幽瞳。
一抹幽暗红光闪过,幽瞳睁眼,林风致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世祖幽瞳之上,正要施法,忽然之间,一只手伸来,猛地掐上她的脖颈,幽瞳“砰”一声被打落地面。
林风致只觉呼吸一窒,目之所及,是顾清崖充满混乱的眼眸。
“顾清崖?!”凌少歌神色骤变,惊怒交加。
“姐姐!”长焰亦是大惊,手中天芒刀凭着本能斩下。
这刀若是斩在顾清崖手腕上,他那手怕是不保。只听“啪啪”两声,凌少歌果断出手,一掌震开长焰,一掌震开顾清崖。
“你拦我做什么?”长焰满面怒杀站起。
凌少歌只将两厢隔开,拦在正中间,他当然不会让人伤害林风致,可也不能让兄弟莫名其妙断个手。
“长焰……”林风致一边嗽一边阻止长焰,“情势未明,别冲动。”
顾清崖这一掐用了死力吧,险些将她脖子掐断!
“对不起,我……”那厢顾清崖似乎找回几许清明,看清她颈间红痕,面现急色与愧疚,可道歉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语气却倏尔一改。
“阿兄,我替你留在横云村,死得好生痛苦啊,你为何不来救我们……”
顾清崖的声音,凄然的语气,布满怨毒的质问,让林风致和凌少歌同时一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同一个人,口中响起的语气,又换成了顾清崖。
他眸中神色,随着两种语气的交替,时而阴冷怨毒,是而愧疚痛苦,错乱不堪。
“你知道是你的错就好!你可知,被腐魂花吞入口中有多痛?我生受血肉被啃食,骨脏被磨碎之苦,那时候,你在哪里?我死后这近千年,你又在做什么?”
“阿兄,你在仙界风光无限之时,可曾想过我?”
“我替你留在家中,孝敬父母照顾家人,我做到了。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入修仙界的,可你食言了……你知道我在家中日日盼夜夜等,可你却迟迟未至。”
“到最后,你为了你的仙途,为了你的大义,牺牲了我们!”
……
渐渐地,属于顾清崖的语气变得少了,取而代之是他泛红的眼眸。
面对这一声又一声质问,顾清崖似乎没有了招架之力。
“顾清渊?!”林风致眉心亦蹙。
“什么顾清渊?他弟弟不是已经死了吗?”凌少歌虽然知道顾清崖的从前,但从没见过顾清渊,听得满心疑惑。
林风致比他好一点,和那个“顾清渊”打过交道,但她也不知该如何向凌少歌解释顾清崖的情况,只能简明扼要地把所遇之事匆匆交代,又问道:“他身上那个‘人’说自己是‘顾清渊’,顾上神也从来没有否认过,会不会是顾上神当年眼前兄弟惨死眼前,难以接受,所以以身饲魂,将他弟弟的魂魄养在自己体内?”
一声“少歌”叫凌少歌身心舒畅,他盯着仍然自说自话的顾清崖,凑到林风致耳边小声道:“不可能。凡人魂魄随寿尽而归入轮回,强留世间且以身饲魂就是逆天鬼道,他自小出生名门正宗的浮沧山,其师又是碧霆元君那样的大能,若真做了这样的事,断然瞒不过元君与师门法眼。”
如此一想也对,顾清渊死时,顾清崖也才结丹,还没有能耐把顾清渊的魂魄藏在体内而瞒过碧霆元君。
林风致看着眼神与表情不断变化的顾清崖,续道:“不是真正的顾清渊亡魂,那这个‘人’是谁?莫非是心魔?”
心魔这种东西,是任何修士都害怕,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关卡。人生于世便受七情六欲之影响,所谓修仙修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将心中那些生而为人的种种束缚炼化,以求心境之豁然开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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