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我吓得失了分寸,扰了七叔一遭。”谈栩然做出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道:“请叔叔、叔母外间吃茶。”
她顿了顿,斜睨了‘陈舍微’一眼,道:“六郎,你且再睡会子,我去温了粥与你吃。”
陈舍微闷哼一声,只是谈栩然掩门那一刹那,陈舍微猛地将厚毛褥掀开,嘟囔道:“热死了。”
声调语气生机盎然,与那病鬼平日里奄奄一息的口吻半分不像。
谈栩然微微蹙眉,很有些困惑。
兑了牛乳的米粥香甜,又由美人温柔浅笑着一勺一勺喂过来,陈舍微觉得自己在做梦,还是一个美梦。
只是这美梦过后又是一场好睡,睡梦之中他似乎看了一场漫长的电影,这电影是原身的第一视角,有画面有声音,只是没有原身的内心旁白。
就好像一盏魂魄离去前留下的一盏飞速旋转的走马灯,画面竞相遁走,陈舍微醒来前,停留在脑海中最后一副画面,是新婚之夜挑起盖头后女子艳光四射的绝美面孔。
他猛地一震,额上冷汗如珠,周遭昏沉寂然,只有一点如豆的微光,他这一觉,睡到入夜了。
原身同他一样,都叫陈舍微,原身字禄,而他的小名就叫阿禄,许是因为冥冥之中的这种巧合,所以车辆滚落山崖,他的肉身湮灭之后,魂魄居然附着在了这位同名的古人身躯之中。
且,还占了他的娇妻?陈舍微心下有些愧疚。只不过看着看着谈栩然近在咫尺的面庞,心中又被惊艳填满。
什么叫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原来是这个意思,读书百遍,真不如美人具象化的一张面孔。
谈栩然漠然的看着眼前这个猝然惊醒的,古怪的陈舍微。
他眼神中的惊艳满得快要溢出来了,这样的表情,不可能出现在被她一勺蜜弄死的那个陈舍微身上。
“六郎?”谈栩然浅笑着唤他。
“诶。”陈舍微下意识应她。
“你今日是怎么了?好生古怪。”谈栩然用巾帕轻轻拭去他额上的冷汗,无比温柔。
陈舍微张了张口,道:“说来怕夫人不信。”
“嗯?六郎说什么我都是信的。”谈栩然原本微蹙的眉头轻挑,嘴角也若有似无的凝着一个笑。
陈舍微被这个虚幻的笑惑住了,道:“我这一觉醒来,往日的记忆都变得十分模糊。”
“噢?怎会如此?”谈栩然垂眸看着他,昏黄的灯光只模糊的照亮她半张面孔,好似将她一个人劈裂成两半,半人半鬼,隐隐有几分可怖。
但陈舍微只觉得她的眸子好漂亮,眼尾带勾,形状多情,可瞳色却冷得叫人心惊胆战。
“娘子不信我?”陈舍微可怜巴巴的说。
“怎会?我说了,六郎说什么我都是信的。”谈栩然柔柔一笑,“既如此,六郎是不是也不记得我了?”
确实没什么具体的记忆,只是陈舍微模模糊糊有种感受,谈栩然待他很好,温良贤淑,以夫为天。
“有些事儿的确记不分明,可娘子待我的好却忘不掉。”
“何时学得这样嘴乖?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谈栩然俯身下来,她的唇柔嫩而丰,陈舍微虽不至于色胆包天的想吻她,手指却不由自主的动了动,想抚一抚这两片花瓣。
只是这一动,陈舍微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缚住了,他以为自己被谈栩然洞悉了,顿时心头狂跳。
作者有话说:
一二两章有改动。
第3章 一夜
“娘子?”
“六郎这也不记得了?你夜里易犯病,动辄手舞足蹈,浑身抽搐,未免伤着我,主动要捆缚自己的。”
谈栩然只是随口胡绉,她虚虚按在他胸口,那颗心脏勃发有力,好似在她掌心跃动。
谈栩然总觉得眼下这个陈舍微不像是逃过一死,又在她跟前演戏,更像叫个来历不明的游魂附体了。
横生这离奇的变故,她不好再贸贸然下手杀他,恐陈砚墨生疑。
陈舍微得了原因,心中不乱,道:“噢,是我迷糊了,那是要捆牢些,脚要不要缚上?”
“已捆着了。”谈栩然心道,这游魂好色而憨傻,不过男人一向会装相,凶戾用温柔来掩饰,贪婪用老实来遮盖,不好信他。
谈栩然惊讶于陈舍微心跳的力度,掌心一直贴在上头,陈舍微就觉得胸口像趴了只小猫,尖细却无害的爪子正扒拉衣襟取乐。
他越是这样在意谈栩然这只手,越是心跳得快,这越是跳得快,谈栩然的手掌就贴的越紧,如此循环往复,就在陈舍微觉得心都要从嗓子口蹦出来了,门外有童声轻唤:“阿娘,阿娘。”
天寒地冻的,谈栩然忙去开了门,把阿绛搂了进来。
“爹爹睡着没有?阿娘何时来陪我睡?”陈绛的眼睛像陈舍微,面庞似谈栩然,是个十分可爱的女娃娃。
谈栩然还未说话,就听陈舍微温声道:“爹马上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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