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中的林卫隺摸出极长的藕,林却意也都忘了自己说出的话,高兴地跑去看。
她们这次都没带妈妈同来,宝因赶紧让身边的侍儿跟过去,仔细瞧着别掉进了泥里。
那边林妙意一面踱步过来,一面看着荷塘中的林卫罹,总觉得书卷气少了些,杀伐气倒是添了不少,她像是发现稀奇事,快走过去,与女子笑说:“嫂嫂,看来那些妈妈说得不假,四哥还真在院子里勤练射艺了。”
宝因点头看去,男子昏迷那半月,她听闻过林卫罹在踏春宴被郑家子弟围着取笑的事,只怕这位哥儿也已生了要从军的心,那篇策论写的皆是历来用兵杀敌之道,而非治国爱民。
儿郎有此豪情抱负,世家少见。
林卫罹也已满十六岁,该要准备入仕。
“三姐!”
林却意挥手在喊人。
林妙意提裙走了过去。
日头出来,开始热了的时候。
宝因开口喊林卫罹、林卫隺从荷塘出来,并仔细嘱咐他们回去要沐浴,再用药膏抹一遍接触过淤泥的地方。
随后又让人去东厨端些做好的藕食送到几个哥姐儿和姨娘的院子里。
听到嫂嫂吩咐人送藕食去东府,林却意欢欣的拉着林妙意赶回东府用早食去了。
脏了鞋面裙摆的宝因也准备回微明院去换,谁知刚走到院外,便有侍女匆匆从远处走来,急着喊了声“大奶奶”后,步伐加快,然后在女子眼前停下,说道:“袁家二太太带着袁二娘应帖来了。”
衣裙脏污去见客终究不妥。
宝因想了会儿,有条不紊的吩咐道:“请她们进花厅,然后遣人去将三太太也请来,便说是我托她先帮忙宴下客。”
侍女点头离开。
院里的玉藻也早已备好鞋履和褶裙。
魏氏和袁慈航进了林府后,由外宅的管事婆子引到了二门外,而后又另有侍女来引她们去花厅。
母女二人刚坐下,王氏也已走到花厅外,只是要进去时,遇到了个人,只见她走过去几步,伸手轻捏着女子颊肉,故作嗔怒道:“还说什么托我宴客,我瞧你这心里头还有别的等着我。”
“叔母惯会讹人。”这一捏并不疼,宝因便也任由妇人作弄自己,笑着应她,“我只是想着自己年轻不太会说话,怕怠慢袁家二太太,待会儿若是冷了场,还得您来。”
王氏无奈地笑起来,眼里露出长辈的溺爱之情,像是受不了晚辈的撒娇,叹气应下,要她招呼魏氏,只怕有什么话要单独与那袁二娘说。
进去后,各自见过礼,东厨的婆子侍女也正好端来了饭食。
第一道便是魏氏最爱的清供玉井饭,将新鲜莲藕削皮切成块,莲子剥去皮心,再与梗米一同蒸熟。
除了这些藕食外,袁慈航却注意道桌上还有一道额外的金银夹花平截,她抬眼向绥大奶奶瞧去,上次在玄都观,她母亲不过胡说了句,竟被记住了。
几人用过饭后,起身去偏厅。
趁着王氏与魏氏在闲聊时,宝因轻扯住落后一步的袁慈航,小声道:“二娘你只比我小两岁,有些话便当是闺阁话说说?”
袁慈航心里对女子早有好感,连连点头:“大奶奶尽可说。”
宝因垂眸斟酌了番,觉得男婚女嫁之事,还是要真心实意的才好,缓言道:“铆二爷心里是满意这桩婚事的,只是担心二娘你不愿,害怕苦了你,故托我问问。二娘也尽管直言,现下两家尚在商榷,婚事还未定,男婚女嫁皆自由。”
听到是林卫铆所问,袁慈航红了脸,可又不好直言,只能婉转说:“我听大人说过他。”
“前年著作局奉命修撰前朝碑文,有一篇便是前朝遗民所攥写的大骂太祖的碑文,但是他照样修撰进去了,圣上阅后大怒,他只说了一句‘昔年太祖闻得此文,只道恨不得这人为我臣’,太祖能容,圣上又有何不能?’。”
宝因浅笑着,静静听她说女儿心肠。
“圣上听了,便消气了。”袁慈航说完这些,方觉自己说林卫铆说了太多,连忙说起别的,“况且我听过大奶奶在闺中的美名,绥大爷在朝中也动手解决了孙氏那等祸害,有如此兄嫂,铆二爷自不能差,该是没有比这儿更好的了。”
听到最后那句,宝因便知这话是她的真心话,放心一笑,亲昵的拉着她走了进去。
两家对彼此都有属意,聊了小半个时辰,这桩婚事便也就此定了下来,只待上报礼部,便可以开始行六礼。
王氏瞧了眼坐在魏氏旁边的女子,大喜道:“我家铆哥儿能娶到这样的新妇,想必定是我那兄长在天上保佑着呢。”
“三太太尽会说些哄人的,怪不得都说您是喜鹊的嘴呢。”魏氏也笑着回道,“铆二爷的文才数一数二,仕途也敞亮,我家二娘能嫁得这样的儿郎,才叫是满门祖宗显灵。”
王散玉被贬谪后,著作局的公务如今由两位著作佐郎共同处理。
林卫铆正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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