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哪里叫人给钻了空子去?
久不闻人音,宝因也只是耐心的静坐端详着眼前的人,眼眸因半阖而变得细长,仿若神龛上那庄严的神佛,她一个抬手举止间,手肘落在椅手上,腕上金镯也碰出响声。
惊得此刻草木皆兵的李婆子忙抬头看去,只听座上女子泰然自若的开口吩咐道:“叫人将那些要送去袁府的东西全都重新拿出来,仔仔细细的再瞧过一遍,若是漏看了什么,我只管罚。”
玉藻立马转身去喊来院里的几个侍女,随后将鹿皮放回那边桌几上的漆盘中,帮着一同察看起来。
屋内悉窣的翻动声,吓得本就怀德畏威的李婆子心里更是发慌得要紧,忙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老实交代:“这些鹿皮绢帛都是由专门的管事婆子去采买回来的,回府后先是与其余的器物一起搁在了另外的院里,便是生怕出什么岔子,不论是白日还是夜里,都差人专门守着,昨夜我没什么事,还是亲自来守的。”
说到最后,干脆径直跪了下去,以示其心,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大奶奶只管去明察。”
瞧着这幅苍天可鉴的阵仗,宝因捻着一抹笑,并不言语,她生在世家,且自小跟着范氏看惯这些仆妇蒙骗主子的那些手段,口口声声的忠心与清白,不过是随口便能说出的一句话。
她在沉寂半晌,亦也打量了李婆子许久后,方才不着痕迹的将语气缓了缓,轻声笑起来,如山间潺潺溪水抚慰人心:“阿婆何必如此,我心中自知不是阿婆的错,也知道您对林府的心,这些时日来,府里不也都多亏了有你在,才叫我有闲心去做别的事,能与兕姐儿续母女情,我若这时疑您,岂不是成了狼心狗肺?”
“那我也便白读圣贤书了。”宝因双手摊开,无奈笑道,“且我还有话想要问问您,阿婆先起来再说。”
李婆子仍是不敢动,得到女子的宽言温语,身子反伏得愈发低了,主子在这种时候给的蜜枣是万不能随意吃的,她也立即恭恭敬敬的回话:“大奶奶把府里的事交给我,便是信我,更别提还是铆二爷的婚事,这件事不管如何,我都是错了的,待大奶奶将一切查清后,我甘愿受罚,要打要杀都毫无怨言。”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玉藻也走了过来,小声回禀:“大奶奶,其余那些都是好的。”
刚听完李婆子的话,宝因侧头闻言,垂眸微思量,又转动长颈,瞥了眼跪着的人,像是已有了决断,掌心抵在圆润的扶手上,心里边想着事,边动了动身子:“查自是要查的,不如阿婆先列个经手过鹿皮的名册,无论是值守的还是做什么的,凡是踏进过这个门槛的都要记上去,今日午时前便要送来给我,鹿皮也要尽快再去寻张好的来。”
见女子要起身,玉藻连忙上前伸手去扶。
李婆子亦是劫后余生的连连应声:“我待会儿就去办,断不会再误了大奶奶的事。”
“都先去用早食吧。”宝因站在脚踏上,望了几眼地上的人,只点了个头,而后收回被人搀着的手,下了脚踏,往外走去,她正要迈过门槛时,不知想到什么,回身扫过屋内众人,含着笑,缓缓道,“还有一事,我也得先与你们提前通个气儿,今日这事要是传到了外头去,让我从府内那些不相干的人嘴里听到些什么闲言碎语,那我们大家便都别想好过了。”
侍女婆子皆想起大太太已回了府,只当大奶奶是怕她们去告状,赶忙先跪下表了忠心。
便连玉藻也是如此想的,这才刚出去就忍不住担忧说道:“太太院里的人可也要去提点提点?”
“提点什么?”宝因右手垂下,轻轻拢着袄裙,露出鞋履上所绣的翠蓝雀鸟,下了台阶后,直走几步,一面走过穿堂,一面打量着不远处廊下的鸟笼子,被风拂动,语气不冷不热,“太太知道倒也没什么打紧的,我只是不想惊了瓮中的东西,你这一去提点,既惊了鸟,又让太太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只觉得我这个儿媳都将手都伸到她院子里去了。”
原还在想法子要为女子挡一挡这三月穿堂风的玉藻欣喜的投去惊奇的目光:“大奶奶知道是谁了?”
“我又不是什么神仙菩萨,哪能瞧几眼,听几句话便知道所有事?”宝因停下,笑着逗弄了几下笼子里的鸟,随手合拢起双手,凑近嘴边哈了口气,搓手取暖的同时,继续往前走着,眉眼淡淡的,“左右不过是府里这些侍女婆子失职惹起的祸事。”
倘是存心,便不会只毁一件,且烧了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再去补好,只有怕挨罚,才会如此。
新妇要进府,她肚里的大姐也落了地,是该挠挠痒,将那些藏起来偷偷咬人的虱子都给抖落出来了。
过去许久,跪在地上的李婆子才从先前的惶恐中慢慢恢复过精气神来,深吸几口气后,手撑在膝上,艰难起了身,看向屋内这些侍女婆子的眼神也渐渐带了啐意。
终年家打雁,今却被小雁儿鸽了眼睛。
只是想再多都无用了,故而也没有打骂,她心里惦记着大奶奶吩咐的事,扭头便出去叫人寻来笔墨和黄藤纸,就地坐在草席上,匆忙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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