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仆妇已差不多快到跟前,急切喊了声“大奶奶”。
果然是周妈妈。
宝因落下要抬起的右足,热络一句:“倒是许久没见妈妈了。”
周妈妈话还没回,便开始唉声叹气。
知她是有事要与自己说,大概也是关于林妙意的,宝因想起女子说话时的神情语气,活像是过来人。
忖量片刻,当下就笑着揶揄道:“妈妈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陆府怎么的了。”
周妈妈也不遮掩,看到周遭没什么人后,压着声音,一股恼的都倒腾了出来:“这几日,陆家那位姑氏一直在纠娘子的错处,总之便是处处不满意,埋怨是我们娘子带坏了陆六郎,身为妻子不知规劝,使得她儿子更不上进,整日只知道书法,今早去请安,又开始说成婚一年都还没怀上,就连今日回来瞧瞧自个儿小妹,都是答应要在大奶奶您跟前提提那陆六郎升迁的事才准允的。”
她知道那个娘子的性子,这些话是断然不会主动说的,可要不说,在那边的日子岂不更难过,亲嫂子跟前还护什么面子,但怎么都说不通,便只能使些法子,她自个儿亲口来说了。
宝因再回到里间时,王氏等人恰巧就在说怀身子的事。
林妙意垂着头,忧心已刻在脸上:“寻医拿过药,但都没什么用,实在怀不上,我想着给六郎纳个妾室。”
袁慈航给出了个主意:“实在不行,去天台观问问,吃些丹药,我娘家嫂子就是吃了丹药怀上我侄儿的。”
东一句西一句的,这个话头也就过去了。
一直到离开,林妙意都没有与自己长嫂说她姑氏交代的事。
林业绥申末下值回府后,与宝因酉时用过晚食,各自漱口沐浴后,便分别忙着自己的事。
伏在几上描花样子的宝因想起周妈妈白日里的那番话,林妙意那副模样,踌躇许久,不忍开口道:“三姐的夫君如今还是在原来的太常寺任职?”
擦干头发,林业绥随手拿了本经书,走去榻几另一侧坐下,语气淡然:“户部本来有空缺,负责此事的人知他是我妹婿,想把此职给他来讨好我,但这个陆六郎亲自给拒了。”
既如此,宝因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感到烛光愈发昏暗,她搁下笔,下榻添了灯油,又将灯绒挑起,发觉男子自回来便沉默着,少有主动开口的时候。
她带着安慰意味的伸手去抚他的眉眼,轻言细语:“可是为了昭德太子的事。”
林业绥轻嗯一声,而后抓过女子的手,轻轻揉捏着指腹上的肉,面上仍目不斜视的看着书。
要查这事,必定瞒不了多久,月余前他便告知过女子,只怕世族其他人也早有察觉。
宝因只当他太累,以此来舒缓,又用另一只手去摸着男子的耳廓,当下诧异:“原来怀疑的几个都不是?”
林业绥摇头,手上未止:“这两月来调查一番,已基本可排除。”
宗正始终都拥护嫡长子继承,甚至纵容这位太子私下信佛,即使当年昭德太子要宠佛灭道,也是因为世族本要借此来废东宫,他们这才匆忙选了位于律法上有瑕的富商出来,目的就是要保住昭德太子,既要保,又何必杀。
宗正寺今日拥护的也照样是嫡长子李乙,曾对皇帝偏袒七大王的行为多有嗤鼻,并经常搬出族规来说教。
“只剩世族。”他道,“可线索太零散,始终难以串连。”
一场重病,使得天子如此着急想要查清此事,这是觉得寿命无几,不愿带着去黄泉,且自他父亲死后,关乎昭德太子的一切便已定论,朝中无人敢提,何必还要再自找麻烦。
王廉公掌握权柄数十载,那日又怎会听不懂自己的言外之意,却依旧装作不知,过于急切的想要他相信是天子所为。
太原王氏当年究竟参与了多少,皇帝提前诏人回来就像是只等着清算。
恰在此时,乳母抱着哭闹的慧哥儿来了,宝因不得已,只能先舍下男子,将手抽离,几步走到门口后,挑帘出去,站在外间轻声哄了好一会儿,等孩子安静下来,脑中也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宝因急忙回到里间,说道:“听说五公主儿时在宫中发生了些不大好的事才修道寻清净的,或可由此探查一番。”
她那时尚在闺中,与范氏去赴宴时,记得曾听郑家妇说过此事,虽说得隐晦,但也不难听懂,贤淑妃心中始终都认为五公主是瞧见或听见了自己父亲杀害昭德太子的事,所以才一直怨恨着皇宫和这个父亲,始终不肯回到她们身边。
贤淑妃时常以此来埋怨皇帝。
林业绥默想几瞬,眸光渐凌厉,李月当年随尚是四大王的皇帝入宫所赴的正是端阳宴。
抬头发现女子打起哈欠来,他起身把睡着的林真悫抱过来,让她先上卧床,然后走去外间将人交给乳母带回小儿房。
再进里间来时,女子已在床上,把两床衾被都给铺开了,他将身上所披的外衣放去东墙的横杆后,徐步至床边:“明日旬休,我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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