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夜新房,红烛照亮,揭开盖头见美人,他想不起什么美景,目光定定地落在新妇面容上,眼里便只剩下那张倾国倾城的牡丹花颜。
直到寂静被一个偷偷睁眼的小丫鬟一声短促的叫声打破,“啊!”
宋缺才猛然清醒过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羞涩垂头的倾国美人,甚至忍不住上前了一步,惊问道:“你、你是何人?”
既醉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我是王娇娇啊。”
宋缺才想起他只知要娶的丑女姓王,他连名字都没有去问,一应事宜都是由二弟去办的,此时听见美人抱怨,“你站得好高,坐下来说话好不好?”
宋缺像个木偶一样,小心地坐在了既醉旁边,他此时心绪起伏,二弟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清楚,绝不可能找另找美人来替代了王家女,这只能说明,这位美若牡丹的王姑娘,就是那个人尽皆知的王家丑女。
他与慈航静斋关系近,知道许多内情,就是静斋挑选入门弟子,都会着意留意一种天生“灵秀之体”的女童,静斋的功法能够使人越看越美,原本只是清秀的女子也会漂亮十倍,便是因为有了修出来的“灵秀之气”,洁而无尘体自香,肌肤白皙气如兰,自然便是难得的美人。
但天地间也会特意生出一些灵秀美人,不经修行,便浑身清透无暇,到他这个武学境界,看山更清,看水更明,甚至一眼能够看穿他人肌肤暗藏的污垢。
到他这样境界的大多已是江湖老前辈,见惯这些也就不在意了,他却是极年轻时就修到宗师,便因此很少正眼看人,久而久之,便传出天刀冷傲,目中无人的说法来。
所以他被梵清惠吸引,为碧秀心动摇,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她们虽不是天生灵秀,却是静斋功法修得最好的,大约静斋也知道,能够入他眼的美人实在太少,才会将这一代最出色的两个弟子都送到他身边。
因他看不上普通女子,上天便送了这样一位灵秀美人给他做妻子吗?这是何等的厚爱?
宋缺忍不住又看向身侧美人,见她肌肤凝白如雪,唇不点而朱,唯有脸颊上抹了些淡粉色的胭脂,他眼力太好,只觉胭脂污了美人颜色。
房里侍候的丫鬟是替新人更衣的,既醉急着更衣,左一眼右一眼的暗示,宋缺还沉浸在美色之中,并没有看懂。
既醉很着急试用宋缺的刀,柔柔开口道:“阀主,是否对娇娇不大满意呢?你什么都不说,我、我有一点怕。”
她说着,双手按着心口,露出楚楚可怜之色,“而且房里人好多,能不能叫她们出去,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
宋缺今日真是有些糊涂了,他连忙道:“都出去,这里不用人伺候。”
丫鬟们竟也都晕晕乎乎出去了。
既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繁复的嫁衣,还有一脑袋的珠翠玉饰,人都傻了,让她们出去不是直接出去啊!不能做完活再撵走吗?
宋缺几乎手足无措,半晌才道:“你……你真是天仙下凡。”
既醉抿着嘴笑,仙女的外表下藏着只狐狸精,不理会宋缺的夸赞,一心想快点搞成事情。
小门小户了二十年,既醉其实有点心疼身上漂亮贵重的嫁衣的,可她实在是太馋男人了,等丫鬟关了门,便做出一副羞涩姿态,小声地道:“阀主,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她说要和阀主一起看。”
既醉果断掏出一卷避火图,这是她闲暇时自己打发时间的,王乐都得蒙着脑袋偷偷摸摸去买的东西,她在家歪在躺椅上光明正大的翻,进宋阀之前千挑万选了几卷,宋缺大约是这辈子都没想过美人含羞带笑,邀他做的不是赏雪听琴,而是同看春宫。
所以宋缺心中忐忑,手里接过美人送来的图卷展开,顿时就惊得跳了起来。
既醉媚眼横波,拉住宋缺的袖子,语气娇柔地道:“阀主,画上的事,看起来很有意思呢……”
宋缺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可静斋传人何等高傲,宋缺与梵清惠最近的一次接触,也就是她受了一次伤,宋缺替她换了药罢了,发乎情止乎礼,他从未经历过这样被美人拉着袖子求欢的事。
清水芙蓉求而不得,倾国牡丹折身而来。
宋缺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就见既醉正在折腾自己的衣裳,嫁衣被弄得乱七八糟,他才想起来帮忙,帮着帮着,自己的衣裳也跟着落了地。
既醉初见天刀,便呆住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刀,大得都有些可怕了。
宋缺自小天赋异禀,于刀道上更是颖悟绝伦,上天极厚待他,给了他偌大的门阀家业,还给他过人的将帅之才,连男人天生的本钱都给得足足的,实在是老天爷养在人间的私生子。
可惜宋阀主的刀到今日二十七八岁了,还没有入过鞘,初次入鞘,这把大得吓人的天刀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开始运转自如。
然而真正入鞘之后,既醉发觉自己还是小看了老天爷的厚待,宋缺最厉害的地方不在于他的大刀,而在于腰。
阀主的腰,杀人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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