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锋利眉眼往下一扫:“既如此,便替我向圣上告假三月,这段时日,阴雨不断,肩伤又复发,是该修养一番。小辈该经经事,不至于见点血就晕了头。”平淡的语气夹带着凌冽寒意。当着众人面直言圣上是小辈,是个上不了战场,见不了血的懦夫。德进对上那锐利黑眸,喉咙发紧,连连应是。随后小心地看向庭院里那挺直的清瘦身子:“将军,依您看,这该如何处置?”德进这下琢磨出点味来,这煜王夫人未出阁前可是与如今这位将军纠葛颇深,二人倒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虽说嫁了他人,可谁知将军会不会心存怜惜。德进偷偷看了眼那单薄身影,哪怕是沾染病容,那张脸也是出水芙蓉。瞧那微微低下的面庞,粘着雨气的湿意,白皙娇嫩,真真是弱柳扶风之姿。哪怕他是个阉人,这会也心颤了下。德进愈想,越发觉得自己不该接了这差事,实在是吃力不讨好,处处得罪人。他正琢磨着该怎么想些好话找补,景武直接将人撞开。清亮男声响起:“陆氏女何在?”无人回应,景武皱起浓黑眉毛看向那微微发颤的女子,又重复一遍:“陆氏女何在?”“陆家二女陆今溪,在此。”吃力地吐出这句话,陆今溪头脑昏沉,寻声望向喊她之人。好半晌,陆今溪才分辨出人的轮廓。那人越走越近。“陆家辅助清算反叛之人有功,陆家二女陆今溪从宽处理,今后不再是煜王妃,可归家。”陆今溪准确地捕捉到了“可归家”三字,一时间怔在原地。德进眼见找补的机会来了,赶紧出声:“陆二小姐,这死罪免了,你自由了。还不赶紧多谢将军,这可是将军的恩典啊。”陆今溪抬头,熟悉的男子身影映入眼帘,不经意间对上那双冷沉的黑眸,眉宇间多了层挥散不去的狠戾,扬起嘴角笑道:“多谢圣上恩典。”德进哑然,这陆二小姐当真是个没福气的,给她机会同故人拉进关系,她倒是一点不上道,草草看了将军一眼,便不给面子笑着对他跪谢圣恩。德进恨铁不成钢地再次提醒:“陆二小姐,这是将军的恩典。”陆今溪恍若未闻,眉眼清淡。景武也被呛住,这明着下他家将军面子之人如今还当真只有这陆二小姐。随即想到从前敢几次三番接近他家主子,受冷脸也欢喜上门的女子倒也只有这陆二小姐,这事倒也合理了。所幸将军冷睥了人一瞬,并未动怒,留下一句:“其余人充奴,流放,不从者就地斩杀”便转身离开。天空阴沉一片,黑云压境,不久又会下一场暴雨。
景武忍不住多打量陆二小姐几眼,少时圆润的脸庞尖细许多,那双杏眼好像也变了味,等到离开煜王府,追上他家将军,想了许久。景武才恍然大悟,那双眼睛里空若无人,哪怕他站在她面前,她眼中也装不下人的倒影。抄府之人将煜王府重重把守,院落内众人反倒不似之前一般哭喊不止,平白生了一番尘埃落定的寂寥。忽而一声闷响,离得近的婢女脸上溅到温热血液,连连惊叫不止。吵得门外一护卫推门而入。一脸晦气地指挥人将撞柱之人的尸身抬出去。云语发颤地守在自家小姐身边,眼眶湿润:“小姐,王管家去了。”陆今溪撑起一丝气力,:“云语,去把银钱拿出来,给那些人,替王管家办好后事。”话语刚落,眼前一片暗沉。恍惚间,耳边听见云语焦急的呼喊。等再次醒来,她已经回到了陆家未出阁时的闺房,陆今溪望着雾粉床幔,压抑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嘶哑:“姨娘,溪儿回来了。”林姨娘心疼地拉开帘子,抱住自己许久未曾见过的孩子:“溪儿,是姨娘不好,姨娘没用,才让你所嫁非良人。”陆今溪哭泣摇头,林姨娘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心里苦,她干涩启唇:“溪儿,你别怨你父亲,他也是情势所逼。”陆今溪静默不语,走过这一遭,她明白了许多。她的父亲始终是利益大过父女之情,更何况她还只是庶女,从前她以为姨娘深受父亲喜爱,忘了姨娘是妾,是每日清晨,不管刮风下雨,都要去向大夫人跪地敬茶的妾室。思及此,陆今溪松开手,着急打量着林姨娘,果不其然。林姨娘察觉到端详审视的视线,深低头。“谁罚你跪的?”林姨娘着急掩饰,转头让云语去煎药过来。陆今溪下床蹋弯腰,林姨娘膝盖间,红肿一片,隐约发紫。陆今溪闷声开口,眼尾发红:“以后不会了,姨娘,以后我再不会让你为我担心了。”林姨娘爱怜地抚摸着陆今溪的黑发,她为了求相爷上门找镇国将军说情以求得圣上网开一面,跪了整整七天,修养许久才能勉强下床。老天保佑,溪儿完好地回来了,为了女儿,什么她都能豁得出去。 贪慕美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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