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庄恭吉,显然他也听到了刚才的那番话。沈窈回头望了望,三个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身穿不同样色的衣袍,可灰头土脸的程度倒是默契的如出一辙。特别是程见书,原本就寡不敌众,还没有帮手,鼻子额头都蹭了灰,沈窈都能想到他回家又得挨程伯伯多少戒尺了,又菜又爱跟人皮着打,他倒也是活该。程见书一听蛊是跟在木杖上的,吓得赶紧离庄恭吉就是十步远,站到了温绰身旁,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晚了,他都抱着那木杖紧紧不放来着于是哭丧着脸问照野:“小跟班,本少爷不会这么年纪轻轻,就驾鹤西去了吧?”程见书古文学得一塌糊涂,自然没意识到驾鹤西去这个词,只能是耄耋之年以上的老人才能用的。而照野只是会说些中原话,很多词却并不精通,一听他说驾鹤西去当其皱起眉头:“怎么会呢?你这么沉,哪有鹤能驾得动你飞啊?”程见书欲哭无泪。有被安慰到,但是不多。“那蛾子蛊只会跟第一个捡到它的人走。”也不知是不是看程见书的模样实在过于没出息,温绰忽然道明一句。这下,害怕的可就是庄恭吉和他的小弟二人了,说是小弟,其实那人不过是庄恭吉的表弟跟着庄恭吉屁股后面长大的,比他小了两岁。“你你是从何处捡的那木杖?”庄恭吉听闻惶恐起来,赶紧问一旁小弟。小弟刚要回答,就听那妇人先他一步开了口:“就在洛城磨坊河的东边路上,我和老陈记得,是见了个和这位身形差不多的少年捡走的,你那日是不是穿了件月白袍子外面还套了件栗色褂子?”洛城磨坊河的东边路,其实不算是常人会经过的地方,但也就是因为偏僻,他们夫妇去丢件东西,才不会被人起疑心。众人将目光都移到了小弟身上,只见他脸色忽地蜡白,魂不守舍的模样。看来那日第一个捡的人,就是他了。“庄家什么没有!?你怎么能在大街上乱捡东西呢?”庄恭吉吓得当即也离开小弟几尺远。小弟皱着眉委屈,苦不堪言,当时他捡到带回家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稀罕的不得了,恨不得抱着那木杖一起睡觉。想起什么,庄恭吉又惊呼起来:“糟了!难怪太奶奶昨日晚膳吃了六个包子就开始腹痛不止!”程见书也瞪大了眼睛,望向花婆婆的儿媳:“那可真的糟糕了,我记得花婆婆,当时一开始就是腹痛不止吧。”
妇人总觉得这对话听起来不太对劲,但想起事实如此,也跟着茫然点了点头。一开始确实是腹痛不止,后来开始呕吐,说胡话,高烧不止。沈窈也差点信了他们的鬼话跟着担心,可转眼一想庄恭吉的太奶奶去年她和程见书还去参加过他太奶奶的九十大寿来着。等等,那么大年纪的老人吃六个包子,是撑得肚子疼的吧?只是,先不说庄恭吉的太奶奶是否中了蛊,庄家织锦的大院虽跟不上沈府这样几代从商门楣煊赫,但也是洛城大户,庄家人自然都是住在一个大宅里的,也就是说,这木杖是小弟捡到的,跟着小弟回了家,也就是等于回了庄家宅。若是整个庄家宅的人都中了蛊,这可就是几百条性命的事。沈窈没有办法,现在只能劳烦温绰,再跟他们去一趟洛城了。谁知温绰却扭头问小弟那是几日前捡回去的木杖,在听到他说是三日时,便扬扬手转身就往来时的马车走,似乎早就料到了沈窈还想请他帮忙。天际的夕阳不止何时已经落下去了一半,彤云烧天,绚目而瑰丽。银饰叮当响动,红衣少年的身上也被那霞光染上了一层光芒,像是那降魔除妖的神明。只瞧他轻巧的跳上马车,拉开帷裳露出隽秀眉眼,朝还停留在原地的人道:“黄昏时分蛊来时,明日再说罢。”从城南回沈府也有些距离,马车停靠时,天色都暗淡下来,西边只留下了橘色的余晖。蛊虫的事还没彻底解决,沈窈回府时听管家说爷爷喝得太多已经睡下了,也只是点点头,便带着温绰几人回后院休息。进了屋才发现多了个人也跟在后面,驱赶道:“你怎么还跟着,回你家去。”程见书听这话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雕花木椅上,“回家肯定要挨揍,我在这里吃完饭就回去。”到头来,粽糕他也没吃上,跟庄恭吉打了一架弄得灰头土脸不说还心有余悸,一想到这副样子回家肯定还得挨手心板,吃他爹做的石头馒头,他就觉得心累。说到底,庄恭吉到底是从哪弄的他爹做的馒头的?温绰也走到桌旁,拉开竹椅坐了下来,便道:“去也去过了,这下该把本少主的蛊虫袋还回来了吧。”于是沈窈招呼人去准备晚膳,回来时还抱了只上了锁的木匣子,里面锁着的,正是温绰主仆的蛊虫袋,虽然布袋的口似乎被扎得紧实,但里面却有东西一直活动,沈窈瞧着觉得瘆人,想了想还是锁了起来。沈府寸土寸金,一个盛放东西的木匣子自然也是用不菲的木材做的,匣子四角还镶着金边,看起来格外贵气。她不敢用手拿着给他,于是只好抱着匣子到温绰面前,让他亲手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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