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忐忑地解释道:“所以说我其实不是真正的沈窈,沈窈六岁那年溺水而亡,醒来后我就变成了她,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更没想到江行舒竟然也知道此事。”她也从来没想过,江行舒蛰伏多年四处下蛊的源头竟然是因为沈窈。但摆在面前的事实是,她现在确实如鸠占鹊巢,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可这不是书里的世界吗?她已经搞不懂了。毕竟这个问题,无法用常理去判定,她只是担心,温绰也会这样觉得吗?殊不知温绰短暂沉默的片刻,首先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那你想回去吗?”他有些迟疑地小声问,抓住她的手都有些微微浸湿。比起知道她不是原来的沈窈,他更想知道她是不是想离开这里“自然不想。”沈窈理所当然否定,她没想过要再回去,更没想过温绰会先问这个问题。也没想到她回答完的下一秒,温绰就亲了上来,猝不及防地,这亲吻中饱含着他的无法言喻诉说的一切情愫,以及他的忧虑,在唇齿交融篡夺着她的呼吸,直到染上了微咸的血腥气,他才收手。终归是在街上,人来人往之间,他只是一把将她揽在身前又轻轻一点,想现在独占她,告诉她自己有多离不开她。其实无论她回答什么,他都不会让她走,他们还没成亲呢,他偷偷计划了那么久,他想让她成为最美的新嫁娘,那样她配得上这世间最最好的一切。至于江行舒,他就更不要痴心妄想了。“放心,自古以来,就没有能招人魂魄的蛊。”而且有他在,便不可能叫任何人伤她。话落,他从怀中拿出清目静心的药丸让沈窈服下。清凉微苦的口感在舌尖蔓延开来,沈窈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温绰道:“不过是静神安心的药,你了受惊,要好好休息。”而此刻沈同尘也急急带着物证与人证进了宫,圣上念及燕王的颜面,却也不能将大宋百姓的安危置之度外,急急派人前往,包围了这里。江行舒反应过来北族王已死的事实,反倒闷声一笑,他提早就通知他们逃亡,若掐算起来,现在这时都该离开朝京城十多里路了。是娇狸……做的么?不过也无所谓了,现在只要他一死,阵法就会开启,沈窈的魂魄也会回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快拦住,他想自刎!”龙景赶到时眼尖瞧到了他藏在袖中的暗刃,下一刻,照野便一把夺来,将人反剪在地。
江行舒的身体哪里受得住,跪地便猛然咳了起来,殷红的血迸溅在青石桥板,染得一身青衣也染上了红丝。他难得放肆大笑:“你们这样只会让我死得更快,毁掉大宋的人,也是你们自己!”场面一度十分静默,官兵疏散着百姓归家,剩下的人围在这护城河桥旁,现在也不敢有所动作,生怕他一不小心真的死了,酿成大祸。直到温绰回头大步走来,他面上染了冰霜,方才对沈窈的一切柔色都消失殆尽,积攒许久的怒气也终于在此刻划破一切寂静。上前从怀中取出罗盘,他咬破手指,将血滴入了罗盘正中,低声默念催动。不过一会儿,便见风起云涌,天象剧变,明明没有光,却能让在场的人一阵又一阵感受到风聚集到了温绰的身侧。吹起他乌黑的长发飘扬,异族的少年眉眼如妖,耳梢带银环,卷起的衣袖下露出一串闪着光芒的绞丝银圈,随着指尖的鲜血一滴滴落下,风也越无情,卷着枯枝落叶划伤了他的侧脸,渗出血丝,沈窈担心想上前,却被摇头的照野无声拦了住。“沈小姐此时前去,少主的心血便白费了。”此次催动罗盘换取得是生机,少主必要损耗元气才能完成。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他江行舒有五行阵,他们苗疆自然也有解阵法的罗盘,所以温绰提早就写了信借来,为的也正是这个时刻。现在解开的范围,只能是朝京城内,还有四处地方……还需要耗费些时日。直到风止叶落,才算真正的停息,温绰也受不住反噬,低头啐了口血沫,五脏六腑生疼。他恨不得马上就去一刀了结了江行舒,却又不能。“温少主又何必这样,我下蛊的五处都在大宋境内,与苗疆毫无关系。”“她说了她不想回去。”温绰答着,缓缓抬起头对上那双充满死意的眼睛。“但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沈窈。”“她当然是真正的,在本少主心中,她永远是她,不是任何人,而你一直在强调的那个她,你不也清楚吗江行舒她早就死了。”这话仿佛一声点醒铃,让江行舒面如死灰。温绰却没再管他,拖着疲倦的身子低下给他喂了颗药。剩下的,不就是让他活着么。临走时才不急不慢道:“还魂一事,本少主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但你恐怕也不知道苗疆曾代代流传的赶尸法,甚至可以将人在活着的时候就变为僵尸,以药草喂养,不生不死,还能维持心脏不竭……”话一尽,他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向前倒去,埋在熟悉的怀抱中,眼前的景象已经模糊成了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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