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然皱起眉头:“谢司主身居高位,我与司主的交情,何至于此?”
“张大人与我的交情固然不够我单独送张大人回府,”谢恆说着,将卷宗往旁边拉了拉,“但陛下希望众人知道张大人为我庇护。”
张逸然一愣,随后便明白过来。
他得罪了郑家,如今从天牢出来,郑家人若是胆子大些,找机会杀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如今风头浪尖,直接杀了他,也是惹麻烦,倒不如等以后,找了机会让他背锅,名正言顺弄死他。
可不大不代表没有,李宗也是顾念他,怕他有闪失,才特意让谢恆过来亲自送他回去。
谢恆表明的,不是监察司的态度,是李宗的态度。
若如今还想动张逸然,那便要掂量掂量。
张逸然心上微动,有了几分难受,他迟疑片刻,才沙哑着出声道:“那陛下的意思……这个案子,算结了吗?”
“结了。”
谢恆平静道:“告示很快会张贴全国,说明此案。张大人……暂且会受些委屈,毕竟你办错了案子,若不受罚,难以服众。”
张逸然听着,不自觉抓紧了膝头衣衫,他迟疑了许久,终于才有些颤抖着出声道:“纪先生……纪先生如何?”
谢恆笔尖一顿,抬眸看向洛婉清,洛婉清沉默片刻后,轻声道:“纪青走了。”
确认瞬间,张逸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洛婉清犹豫片刻,安慰道:“但张大人也不必太过伤心,人世轮回,或许有一日,张大人与纪大人又会相见呢?”
张逸然点头没有多说,低低应了一声:“嗯。”
洛婉清见他难过,正想再说些什么安慰,就见张逸然转过头去,沙哑道:“我有些累,没事了。”
听这话,洛婉清便知张逸然是不想再多说什么,还未出口的话堵在嘴里,她只能讷讷道:“那……那你休息吧。”
一路所有人都不出声,气氛显得格外压抑。
等到了张家,谢恆让人把马车停在巷口,洛婉清送着张逸然从后门过去。
两人走进巷子,洛婉清终于开口道:“张大人不必气馁,这次纪青虽然没能作证,但是我们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张逸然克制着情绪,沙哑道,“纪先生已经没了,我们还能有什么机会?”
“张大人,其实这个案子,你应该知道,重要根本不是证据,是而陛下的态度。”
洛婉清思考着,斟酌道:“如果陛下放开手让我们查,纪青这里没有着手之处,那周春就没有吗?周春和郑平生往来这么多,难道一点痕迹都没留?还有扬州那些官员,不说其他,难道经手的只有纪青贾三钱?我们只要拿到彻底查案的权力,去扬州查封了周府,挨个审问过去,总有些线索。”
“可陛下的态度,柳司使已经看到了,纪青就在面前,他都不管,”张逸然低声道,“柳司使打算如何逆转陛下的态度呢?”
“他不管,是因为还没到和郑家撕破脸的地步。可纪青死在陛下面前,你一个朝廷命官,郑家说杀就想杀,陛下难道心里真的就一点介怀都没有吗?”
张逸然听着,没有出声,洛婉清继续分析道:“其实对于陛下而言,如果纪青不死,他或许还觉得我们大题小做。可如今纪青死在他面前,他看到郑家嚣张跋扈,心中难免介意,这时候我们再加一把火,或许便有机会。”
“我不想加这把火。”
张逸然克制出声,哑声道:“柳司使我有些累了。”
“那你休息休息,”洛婉清听张逸然似要放弃,忙道,“可如今箭在弦上,他们把污水都泼在你身上,就算不是为了洛家,如今你也必须把这个案子说清楚,至少在天下人面前说清楚。”
“如何说?”
“登闻鼓。”洛婉清压低声,轻声道,“张大人你在民间本就素有美名,如今是朝廷想将帽子扣在你身上,说你办冤假错案。明日你就去敲登闻鼓,在众人面前把这个案子说清楚,然后我会安排人假装成郑家刺杀你,以此激怒陛下。这样一来,就算这个案子平反不了,那至少在百姓心中,你也是被诬陷的好官。清流素重名声,你有百姓支持,有声誉,暂时沉淀一段日子,清流必定会再举荐你,而陛下对你心怀愧疚,也会重用你。”
张逸然不说话,洛婉清知道他是不愿意,劝说道:“张大人,我知你对朝堂灰心,但我们至少要让纪先生的死值得……”
“值得什么?”
张逸然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向洛婉清,他捏着拳头,盯着洛婉清道:“用他的命换我平步青云,这才叫值得,是吗?!”
洛婉清一顿,她直觉张逸然情绪不对,她斟酌片刻,迟疑着道:“逸然兄,你怎么了?”
张逸然看着洛婉清,过了许久,才道:“纪青是他们杀的吗?”
洛婉清听到这话,瞬间警惕起来,她扫了一圈周遭,回头看见谢恆站在巷口,朝着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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