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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闻斌

穿着浅色的格纹衬衫从远处走来,他对她说“你好”。她接受这段命运的安排是从这两个字开始,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段开始还没真正踏上轨道已然宣告结束。

叶芸不知道该怎么办,叶母不在身边,没有家里人告诉她应该如何自处。

她只能这样呆坐着,直到手指的血干涸。

门外的声音渐渐小了,月光悄无声息地爬上枝头,家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叶芸对时间失去了概念,她就这样枯坐着,冗杂凌乱的思绪像搅在一起的麻线。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她才短暂地从这混乱的思绪中抬起头。

“出来吃饭。”白闻赋低哑的嗓音出现在门外。

叶芸放在身边的双手渐渐攥紧,她没有动,目光警惕而颤动地盯着房门,她害怕踏出这里,害怕面对佟明芳,害怕看见那一地狼藉。好似只有躲在房间里,才能逃避这一切。

长久的沉默过后,白闻赋沉着声说:“妈回房了,出来吧。”

这句话过后,叶芸才终于有了动静,她挪到屋前,打开门。

满地狼藉已不复存在,地上没了破损的书,倒掉的凳子归了位,家里的灯被打开,白闻赋站在门外等她。

见她出来后,瞥了眼她惨白的脸,对她说:“去坐。”

晚饭是白闻赋弄的,他将饭菜端到桌上,摆在叶芸面前,又盛了一碗饭端进佟明芳的房中。

门半掩着,叶芸听见他劝说:“我放这了,起来吃点。”

没一会儿,白闻赋走出房间带上了门,他做好了饭菜却一口没碰,径直走向屋外。叶芸端着碗,眼神落在他的背影上,他走得很慢,右腿像是被人拽住,步幅略显异样,好似在极力忍耐,刻意放缓。

走廊上,他一根烟接着一根,没有灯光,他被阴影笼罩,紧锁的眉峰,久久无法抚平。

叶芸机械地将饭菜塞进嘴里,一刻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直到碗见了底。她收拾碗筷时,白闻赋走了进来,拖了把凳子坐在她面前:“手给我看看。”

叶芸放下碗,将左手拿了上来搭在桌子上。血顺着指缝干涸成深红的印记,模糊一片。

白闻赋皱起眉,撑着桌子起了身,回房拿了一袋棉球和创口贴出来放在叶芸面前。

叶芸将创口贴撕开,别扭地对准伤口。白闻赋坐在一边瞅着她,可又好似目光并不在她身上,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直到叶芸将创口贴两端不慎粘在了一起,他的眼神才重新聚焦,拿过创口贴调整好方向贴在她的伤口处,又拿起棉球避着伤口将叶芸指间干掉的血水一点点擦净。

夜里起了风吹进门内,吊着的白炽灯被吹得摇摇晃晃,暖黄的光影投在桌上,跟着摇曳。

棉花的触感抚在叶芸的指间,轻柔得像羽毛浮过她的心头,她突然就红了眼眶。

得知闻斌遇难时她没哭,被佟明芳指着骂是丧门星时她没哭,一个人关在屋里时她也没哭。却在这一刻所有的情绪一下子决了堤,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仿若断了线的雨帘。

闻斌的噩耗,佟明芳的怨恨,不知如何偿还的书籍,失去方向的生活,还有白闻赋为她挡的那一下。

悲伤、恐惧、担忧、彷徨、委屈

从没一刻像现在这样,各种复杂的情绪同时向叶芸袭卷而来,就要将她吞噬,她无法抵抗这样的洪水猛兽,只能撇开头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白闻赋低垂着眉眼,冷硬的下颌线紧紧绷着,眉宇间的褶皱始终没有消散。

他的声线很低,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消沉,对叶芸说:“书的事我来解决,这些创口贴拿去,明天再换新的。碗筷放着不用管,你回房睡一觉。”

叶芸渐渐止了泪,转过头时,嘴唇被她咬出了血印,挂着水汽的眼无助凄楚。

白闻赋面色凝重地目送她走回房,眼里的雾霭翻涌成浪。

听吕萍说,她那几本书的借阅记录被清除了。白闻赋并没有通过吕萍解决这件事,叶芸不清楚他是如何摆平的,总之,后来也没人再提。

或许是因为叶芸和闻斌相识时间太短,亦或是她刚来到这个家没多久闻斌就出海了,她习惯了闻斌不在身边。他的罹难叶芸尽管也难过,但没多久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虽说叶芸和闻斌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他的离开对叶芸的影响来说,却是翻天覆地的。叶芸从青溪村来到这里是因为要嫁与他,从某种程度来说,闻斌是她在这个家的指望,现在闻斌走了,叶芸就像是浮萍,在这座城里,无根无绊了。

佟明芳这人本就迷信,这边选好了领证的日子,那边小儿子就没了,免不了认为叶芸克夫,克死了闻斌。不仅是她这么想,就连周围上了年纪的妇女都在说他们家闲话。她们说叶芸是红颜祸水,克夫命。当初白家要是找个模样普通的女人,兴许闻斌就不会出这檔子事了,偏偏要找个狐媚面相的,就是闻斌回来,日子铁定也过不好。

佟明芳领叶芸回来时有多风光,今天的处境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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