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依然呈现着冬日里的枯色,田埂上的植物残枝参差不齐,但有些地方已经早早现了春意。依然寒冷的风吹拂着细长树枝,像是温柔地抚摸着尚未萌发新生的土地。天已经接近全黑了,四处静寂,这清冷的气氛让瑞亚内心开始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她依然站在窗边望向远方,直到她听到身后响起一声诡异的嘶哑喉音。这时,一轮圆满毫无瑕疵的月亮从树梢间探出了身影,点燃了遍照村落的银色辉光。 满月之夜满月之夜,四处静寂,月上中天。特伦已经不再是那个冷淡防备缩在一角的小男孩,他的身体从头到脚都不可自制地抖动着,颈背起伏弯曲成弓形,很快就撑破了长袍的领口。他的四肢伸长,生长出硕大结实的骨节,鼻子和嘴也迅速突起,灰褐色的簇簇毛发覆盖全身。他的四肢依然轻微颤动着,低着头将口鼻埋在胸前的毛发中,发出刺耳而压抑的呜呜声。瑞亚一回头便见证了从人变狼的骇人过程。而十分诡异的是,她竟在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她曾写过的那篇故事,她曾写月圆之时狼人释放的野性对少女有致命的吸引力。而她此时,狼狈地攥紧魔杖,感觉全身每一根汗毛都被这骇人气氛惊吓到竖起,那些隐忍、凄美和妖艳的故事都只能存在于那些荒唐的想象和奇幻的麻瓜电影里。在她的惊恐中,特伦忽然抬头,他此时已经变形成为了一只完整形态的狼,体量尚小,但声音却如同成年狼人一样的尖锐凄厉。他抬起头长长地嗥叫,那声音几乎要刺破瑞亚的耳膜。她不自觉退后两步,紧紧靠着窗边。瑞亚的退缩动作似乎反而吸引了特伦的注意,他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盯向瑞亚,几乎没有留给她任何冷静思考的空间,四肢并用着,灵活跃过了桌面“嗷呜”一声扑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弯腰闪开,迅速把自己掷向了一把椅子后。她几乎感受到了狼人口中喷出的炽热气息。瑞亚用椅背做着可怜的屏障,连看向狼人方位的时间都没有,向着窗边的方向丢去一个咒语,然后再半滚半爬逃向另一把椅子。她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但是狼人依然绕过又一个障碍紧追着她。他们围绕着那张桌子周旋着,与瑞亚的慌忙闪避相比,狼人的每一个扑咬都显得游刃有余。狼的反应速度和力气要比她好上几百倍,瑞亚绝望地想。她尝试用各种咒语反击,但那些咒语不是被他灵活躲避就是只能伤其皮毛。她继续绕着桌子拼命逃脱,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声音响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瑞亚又一次向后甩出咒语的同时,这间屋子的门忽然被大力撞开了。一只更加健硕高大的狼人冲了进来,他从瑞亚身上直接跃过撞向了特伦,将小狼人撞到了一边,特伦发出了闷哼声。特伦再次站起来冲向卢平,想要撕咬他的前臂,而卢平只是以双臂回击,每一个动作的尺度都控制的刚好。感谢莱姆斯定期在服用狼毒药剂,瑞亚在心里热切感谢梅林。她趁着卢平将特伦压制在角落的一个间隙,魔杖杖尖直指特伦的起伏胸膛:“昏昏倒地。”一道红光射中了身量较小的狼人,也许是昏迷咒对于狼人的影响与常人不同,他又挣扎了几秒钟,保持着一副要跳跃出来给瑞亚致命一击的姿态,随后缓缓倒下。他的眼皮还不断颤动,眼睛还转动着,那隐隐绿色的光仍让瑞亚不寒而栗。卢平衔着特伦的两只前臂将他拖到椅子上,瑞亚又用束缚咒为他上了第二道保险。她心里方才安定下来,这时瑞亚才发觉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她在面前这只狼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卢平先前温润的影子,只有闪着狰狞绿光的眼睛和偶尔露出的一双尖牙。这只狼在房间角落卧了下来,它舔舐几下前肢几处浅浅的伤口,疲惫合上了眼睛。瑞亚逃走一般的用最快速度离开了这间房子,想要赶快从噩梦里抽身,但她刚刚离开房门几步就停住了。她站在一片乡村的广袤原野里,被一团湿润清香的空气包裹着,远处是普通人家灯火的星星点点,田埂间还有车辙、步印和羊群经过的痕迹。这一切都让她错觉她只是一个置身乡村的麻瓜,享受着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夜晚,但她不是。她也不确定咒语对狼人的束缚能持续多久,更不确定卢平是否会一直保持理智,她忽然背负上了将噩梦只留在自己身上的重担。瑞亚回过身,把窗子修补好,房门上了锁。这个漫漫长夜让她疲惫无比,她的气力似乎都被刚刚的情绪消耗光了,她干脆背倚着门坐了下来。夜空里目光所及只有辉光无限的满月,那些星辰的光芒似乎都在月光之中自惭形愧,隐藏进了夜幕。天空上有些灰色的云彩,压得很低,甘愿做月辉的幕布。风的味道很清新,像是湖面冰层解冻时的清冽香气。这气味她也曾经闻到过一次,那一天她因为那个神秘的挂坠来到了1979年,她在坠落地面的那一刻,被西里斯揪着衣领提了起来。所以当瑞亚脑海放空、静静呼吸着微风时,她立即记忆起了头皮的轻微痛楚。在她的心里,这种气息就是这个年代的气息。瑞亚的右手手支着头,有些昏昏欲睡。这时不远处的空地忽然响起了“噼啪”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有些刺耳,屋子里静卧的卢平都低吼了一声。在不远处的稻草人身边,西里斯大步向瑞亚走来,而瑞亚此时竟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她也许实在是太疲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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