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隆只好无奈笑笑,江平又吩咐宫女带上两件厚大氅。刘隆收拾妥当后,就带人与母后汇合,前往邓氏。两人分坐在两辆车中。皇太后和皇帝的舆马规制不同。刘隆年幼时,往往是邓绥抱着他坐在马车里,但自从搬宫后,两人的马车也分开了。不过,邓绥的马车与皇太后规制车架不同,整体采用了皇帝车架的形制,只不过比着皇帝车架少了几样装饰而已。这是刘隆强烈要求的,大汉天灾兵祸十多年而没发生内乱,全赖有母后这位执政者。即便她用了一些帝王的形制算什么?昨夜地上的积水结成了冰,车轮碾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外面阳光明媚,但却又湿又冷。刘隆怀里抱着手炉,浑身暖洋洋的。今年的冬日要比往年还要冷,他转头透过车帘的间隙看向外面。大道两侧,光秃秃的枝干给巍峨华美的宅邸添了几分萧瑟。树木后退,露出一片片矮小匍匐的民居。刘隆每看到一次这样的场景,就感慨一次东汉的贫富差距。然后贫富差距过大只是一个其中的问题,现在更迫切的问题是百姓的生存问题。马车停下来,刘隆下车,先去后面的车迎母后下来,然后在邓骘等人的引导下来到灵堂。邓氏府中一片缟素,其他的族人妯娌都过来帮忙。整个府邸悲戚中又透着一股慌乱。刘隆在母后之后上前拜祭邓悝,他看到了跪在灵柩前面的邓广宗。邓广宗形容憔悴,双眼布满了血丝。“节哀。”刘隆低声对邓广宗说。“圣上……多谢圣上。”邓广宗道。邓绥在灵堂中默默承受着亲人离别的痛苦,没有哭泣,也没有流泪。在她成为皇太后执掌朝政那一刻起,就从再也没有在人前哭泣过。她是一国皇太后,以女子之身执掌朝政本来就看起来孤弱,哭泣更是示弱于人。慰问完生者,邓绥就和刘隆一起离开了邓氏。临近上午,阳光和煦,驱散了昨夜的寒冷。回到北宫,刘隆极为担忧母后的身体,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劝她去休息,朝政之后再处理也不迟。邓绥今天确实累了,心中被悲伤充满,做什么事情都不提精神和力气,于是听了刘隆的劝,正要去歇息。突然,尚书台传来一封急报,十四郡国发生地震,灾情又逢寒冬,比之前更严重几分。邓绥瞬间感到一股寒意冲到脑中,人立刻从昏沉低落转成清醒冷静。刘隆听到这个消息,也倒吸一口凉气,起身从母后的桌案上拿起一本刚呈上来的奏表,翻开一看,心里凉了半截。
这次地震的波及范围广,震中受灾严重,房屋倒塌不计其数,山体塌落,堵塞水道,恐怕有决堤之险。邓绥沉道:“快请三公、大司农和尚书令来商议事情。”殿中的黄门侍郎应了一声,匆匆而去。“冬日百姓存粮不多,又逢地动,房屋倒塌,饥寒交迫之下恐怕性命难以保全。”邓绥忧心忡忡道。刘隆心有戚戚道:“幽冀二州又比雒阳冷上几分,那里的百姓更加难熬。”邓绥见皇帝这些年过去了,依然赤子之心不改,心中欣慰,然而对受灾地区百姓的担忧又占据心头。不一会儿,在公署办公的三公、大司农和尚书令都来了。邓绥让黄门侍郎将奏章发给几人观看,商议起这次地动如何处理来。这次灾情比之前更加棘手,天气越来越冷,只怕处理不好就要冻死人。君臣商议完,邓绥先派谒者去受灾郡县吊问,又让大司农调运粮食和布帛药材随后送到灾区。等所有的诏令都发下去,商议的重臣也走了,邓绥紧绷的神经缓下来,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坐不稳。“母后,你怎么了?快去叫太医。”刘隆的心砰砰地乱跳,祈祷母后身体无恙。邓绥头脑眩晕,眼前发黑,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说上一个字都要费极大的力气和精力。陆离跑过来,从另一侧扶住邓绥,伸手探额头,惊道:“陛下发热了。”“我没事,不用大惊小怪。”邓绥虚弱道。刘隆急道:“母后,你先别说话,等太医令过来诊断。来人,端一碗石蜜水来。”邓绥虚弱地笑笑,双手撑在桌案上。水来了,刘隆扶着邓绥,陆离端着水一勺勺喂人。刘隆道:“母后你发热了,要多喝些石蜜水。”邓绥强撑着身体,,勉强喝下一些就不喝了。温热的水入了肚子,邓绥的眩晕稍减,这时太医令也过来了。邓绥坐正,太医令一番望闻问切之后,道:“陛下这几日思虑过重,又风邪入体,身体发热。下臣先为陛下开上几副药。”太医令一边开药方,一边道:“陛下这几年身子本来就弱,这几日要好好休息,不然伤了根基就不好了。”刘隆赞同道:“母后,这两日你好好休息,地动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临近年终也无其他大事,你安心养病。”“陆女史,你看好陛下,等药煎好后,母后喝完就服侍母后睡下。”刘隆又转头对陆离吩咐道。邓绥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任着陆离和宫女扶她去内室休息。刘隆则留在厅堂里先替母后处理一些奏表。邓绥身上盖着棉被,躺下小憩。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