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拉的眷顾是如此重要,您与凯蒙帕拉陛下需要,卡纳克神庙的祭司也同样需要。”我听着哈普赛内布的回答,心中终于明白了过来。梅蒂此时不论自愿与否,都成了一枚卡纳克神庙的祭司们用来对抗王室渐渐收紧地对神的解释权的棋子。我看着哈普赛内布坚定地神色,知道今日的谈话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但至少梅蒂对他还有利用价值,她的生命不会受到威胁。我摆了摆手,示意哈普赛内布退下,我如今实在没有心情再去与他虚为委蛇,也不想再去看他那看似高洁的脸上,眼中掩不去的算计和精明。图特摩斯将我,这个真正接触过阿蒙-拉神谕的人,立为了王后,除了出于对我的爱意之外,也许也有着政治上的考量。我的存在,很好的稀释了卡纳克神庙中的祭司们,对于阿蒙-拉意志的解释权。而作为应对之策,哈普塞内布似乎打算将梅蒂也打造成一个具有类似功能的角色。至少从如今祭司们散播出来的消息看,他们似乎意图让人们认为,梅蒂同样拥有着能够与阿蒙-拉沟通的能力。可惜,如今的王室中除了我与梅蒂这个异族公主外,再也没有旁的女性成员了。梅蒂异族的身份,让祭司们宣传的效果大打折扣。喜克索斯人的统治还没有过去太久,此时的埃及人对于异族地身份依然警惕。可是哈普赛内布后面还会有什么招式在等待着我和图特摩斯呢?从他今日的表现不难看出,他与他所代表的祭司团体绝不会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权利被我和图特摩斯一点点地收回。实际上我如此地支持图特摩斯进行宗教改革,很大的一点是,在十八王朝统治的后期,乃至之后的整个法老时期,神庙都占用了国家大量的资源。土地、财富、奴隶,乃至于在这些神庙势力最大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够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就像中国历史上的“三武灭佛”一样,宗教的势力过大,就会动摇国家统治的根基。大量的土地、人口和财富被掌握在不事生产,对社会的发展实际几乎不会产生任何积极作用的神庙中。政府的财政收入会因此大幅度缩水,而一个贫穷的政府又如何有钱去发展国家,去筹备和训练军队来抵御外敌呢?我忽然感觉有什么重担沉沉地压在了心头,不仅仅是面对祭司们的抵抗,改革的阻力。还有那从前段时间,因为成功统治而产生的自得中忽然醒悟。惊觉于自己早已经不知不觉深深陷入了政治斗争于权力倾轧中的惶恐。
做历史研究在我生活中的比重渐渐被处理和思考政务挤占,开始从事业变成了我的业余爱好。然而一切似乎开弓便再没有了回头箭,如今再想抽身也已经来不及了。 王者归来即便我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生活轨迹已经渐渐偏离了我希望的方向,可似乎就在我的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推搡着我,逼令我向着既定地方向走去。而在现实中,大大小小地繁杂事务也因为远征军地回程而排山倒海般地向我们压了过来。虽然我着力提拔了一些年轻有为地书吏,将他们认命为一些具体事务的负责人。年轻人的能力虽强,但总是难免经验荒疏,待到具体实施时,便有些焦头烂额了起来。我和萨玛拉、泰甫以及塞内米哈一天中的主要精力都开始被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务占据。这是我们启用新人的第一次重大事件,我不希望他们出现丝毫地错漏,以至于在之后与旧贵族对于吏治改革的较量中,给他们留下攻讦我们的话柄。还有哈普赛内布,虽然我命人密切地监视着卡纳克神庙中的动向,但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始终没有什么有价值地线索从那儿传回来。似乎所有的人都将精力投入到了这场注定声势浩大的凯旋仪式中,但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仅仅只需要稍加推理便能想到,是怎样地一副暗潮涌动。一想到此时梅蒂正在哈普赛内布的手中,不知将要在凯旋仪式上掀起怎样地风浪,我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这种忧虑与焦虑随着大军凯旋而还的脚步,一天天地渐渐临近而加深,甚至冲淡了即将于图特摩斯重逢的喜悦。我将我心中的忧虑告知了已经抵达孟菲斯的图特摩斯,他将在那里与大军稍作休憩后,再启程回到上埃及。然而还未等来图特摩斯的答复,大军便已经百门之都——底比斯。我想即便在我未来的人生里,还将要迎接我的丈夫十数次的凯旋而归,甚至在之后的许多次里,他所取得的战果都要远胜于此时。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清晨天光尚且黯淡,正是一个人睡得最香的时候。我却被萨玛拉急匆匆地摇醒。“陛下,陛下,大军已经抵达底比斯城外了,正在驻扎下来,待到天亮后再进城。”我刚才还尚且有些迷糊地脑子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我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容我惊喜太久,我便已经下意识地开始按照事先指定的流程,开始发号起了施令。“快,替我更衣!”我迫不及待地坐在梳妆台前,催促着值守的宫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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