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晚宴离开的意欢无处可去,不想回到清凉殿接着被关起来,也不想再到华章台旁观楚人的载歌载舞。她褪去碍事的华冠锦服,先去宫女住所,顺了一套宫女们穿的宫装换上,再溜到膳房,随手提了两坛子酒,接着就近找到一座假山,翻到假山顶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仰卧其上,对着明月,借酒浇愁。醉得迷迷糊糊时,她似乎听见了人的说话声。一时好奇,她翻个身子侧耳倾听。假山旁的小路上,两个洒扫的内官见四处僻静无人,说起了是非。“真是晦气!那个疯女人不知发什么癫,又在晚宴上给王上办了好大一个难堪。”“嘘,什么疯女人,那是王上的亲妹妹。”哦,原来疯女人说的是她。“怎么会是王上的亲妹妹?王上是楚国王室直系血脉,那个跋扈的公主是死去的秦王之女。”意欢遥遥地挥个手,示意他们,这个问题我能回答。那个内官神神秘秘道:“这就不得不提到十八年前的那位举国皆知的祸水妖后。”另一个内官年龄小,平日里对这些秘闻旧事了解的不多,此刻不由兴奋道:“什么祸水妖后?公公,您快跟我讲讲。”“十八年前,秦国正是最强盛的时候,每隔十年会办一次大朝会,遍邀诸国君主来朝。那年正好逢上大朝会,老楚王带着王后,赴秦参与盛事,谁知那王后仗着自己貌美不安于室,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秦王,抛夫弃子,摇身一变,成了秦国的王后,二人后来育有一女。而那老楚王迫于楚国势弱,只能含泪忍下羞辱,不出半年,郁郁而亡,留下一个年仅六岁的儿子。”小内官听明白了,震惊道:“你是说老楚王的儿子和秦王的女儿,都是那个妖后生的?”“此事宫外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说话的内官有一种恨对方吃瓜都赶不上热乎的着急。他正要再说点什么,小内官突然瞪大眼睛,指着他身后,惊恐地说不出话来。他脊背一凉,以为撞上了冤魂恶鬼索命,正要拔腿就跑,就被拽住领子,被人一脚踢到假山旁边,他想要呼救,但是跟他说话的那个小内官一早就跑没了影。眼前这个人阴森森地盯着他,月光下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语气冷得瘆人道:“把你说过的话再说一遍,什么妖后?什么叫不安于室、抛夫弃子?你给我一字一字的说清楚。”“我、我不知道啊!”那个内官不经吓,哭着说,“我都是听别人说的,他们、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他们是谁?”“我……呃……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人紧紧掐着他的喉咙,逼得他都要崩溃了,涕泗横流道:“太多了,宫里宫外的都有……”意欢松开了掐着他的手,在他以为要逃出生天时,照着他的眼睛鼻子来了两拳,等她再要逼问的时候,发现这人已经晕过去了。意欢阴沉地盯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尸体”,醉酒的脑袋清醒了大半,不可能是林巍,林巍绝不会背着她散播这些下流的谣言。难道是楚韫?不,不至于。那个男人分明就不在乎这些,否则第一天见面时自己就该被封口了。到底是谁做的这些恶心事,抹黑她的母后?谁会从这种事里得利?意欢头痛欲裂,思来想去,她只能想到一个人——她自己。只有她自己让林巍散播过她与楚韫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这件事,并靠着此事成功接近楚韫。
意欢苦笑,是她自己低估了人心,没有预想到流言泛滥带来的结果。她不该草率地做下这种决定。少女狠狠地捶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提着酒坛子,摇摇晃晃地离开。楚韫找到她的时候,意欢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身子靠在手臂粗的树杈子上,半个膀子甩在空中,随着枝干晃晃悠悠,看得人好不惊心,她却似无所觉。跟在楚韫后面的林嬷嬷急不可耐,却不敢催促一声。晚宴早已散席,公主却迟迟不归,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求了楚韫。楚韫叫人翻遍了大半个王宫,才在御花园的一棵大榕树上发现了她。月明星稀,四季常绿的榕树在地面投下浓重的影子,少女的身影夹杂其中,叫人难以寻觅。晚风乍起,树叶簌簌作响,一根发带遥遥落下,他伸手接过,在抬眸的瞬间发现了藏在树冠里的意欢。楚韫少有的冷了脸,盯着树上那个摇摇晃晃的影子默不作声。跟着他的侍卫随从们也是屏息凝气,缄口结舌。意欢靠在树干上,睁开朦胧醉眼,恍恍惚惚地看到了不少重影。她好像在那些重影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心里突然就委屈起来。少女摇摇晃晃地从树干上站起来,像雏鸟归巢,迫不及待地要跳下去。林嬷嬷的心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意识告诉自己要去接住公主,身体却像被定住了似的无法动弹,眼前一道人影飞奔出去,犹如箭镞一般,牢牢地将人接在怀中,她才终于把心咽回去。少女无比眷恋地抱着那人,手臂圈着他的脖颈,毛茸茸的脑袋一直在他的胸口蹭,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好像一只迷路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小兽,又委屈又怀念,模样可怜极了。楚韫抱着人一路往清凉殿去,浓重的酒气熏得他几乎要失去嗅觉。他将人放到床上,亲自动手剥去外面那层不知哪来的宫装,又吩咐林嬷嬷快去熬一碗解酒汤来。男人半倾着身子,只因少女的一双手臂圈着他不肯撒手,醉人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楚韫终于听清了她口中嘟囔的是什么。“娘亲,对不起。”小脸贴着他的脸颊胡乱地蹭,语气慌乱又委屈,“对不起……我又做错了事……娘亲,我好想你……意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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