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顿了下,咬着唇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棉絮般的雪张牙舞爪,白雪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他就这么站着,茫茫飞雪中,他仿佛跟外界隔开来,外面的人进不去,他出不来。白瑜鼻子一酸,然后大声喊道:“江霖!”她的声音穿过走廊,穿过纷飞的雪花,穿过那层看不见的分界线,传到江霖耳中,他夹着烟的手颤抖了下。烟掉在地上,他没理会,而是扭头,朝她看来。纷纷扬扬的雪花划过他憔悴的面容,他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你怎么跑出来了?”白瑜没回答,而是朝他直接跑过去,她跑得气喘呼呼,然后冲到他面前,直接跳起来一把抱住他:“我出来找你!”在她跳起来那一刻,江霖立即伸开双手接住她。她撞进他怀里,把他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江霖用力回抱住她,头埋在她的肩膀处,声音隔着大衣闷闷传来:“大伯已经去通知郑院长了,准备动手术。”手术只有百分三十的成功率,更糟糕的是,老爷子的身子十分不好,很有可能撑不到手术结束。这便意味着,如果有什么万一,他们将连最终的告别都没有。猝不及防的死别,是死亡里头最让人束手无策和难过的,正常的生老病死还能跟家人好好告别,可像这种连告别都没的死别,遗憾会伴随一辈子。白瑜更加用力抱住他:“爷爷一定会好的。”雪越下越大,天地间覆盖着厚厚一层积雪。手术室的红灯亮了起来,江家所有人都守在手术室外面,或站,或坐,大家面色沉重。白瑜握着江霖的手,两人静静坐在椅子上,十指相扣,互相守着。眼看着一个钟头过去了。突然,外头远处突然传来鞭炮的声音,还伴随着孩童的喧闹声和笑声,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临近春节,大家似乎都放松了下来,这么晚的时间,孩子还在外面玩耍。老爷子酷爱吃羊腩,她本想这次过年回来,给他做一煲炭炉羊腩,做炭炉羊腩煲诀窍就是要耐得住性子,通常来说,羊肉下到煲里,还需要在炭火上继续煲上四十来分钟,才能达到最美妙的口感。在飘雪的冬夜,雪花絮絮,来一煲焖制得绵软适口的羊腩,那是再惬意和慵懒不过的事情。只是现在,不知道这愿望还能不能实现。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提着。在场的人绝大部分都希望老爷子能挺过来,老爷子就是江家的定海神针,没了老爷子,这家就要散了。再说人走茶凉,一旦老爷子走了,江家的地位和人脉都将遭受巨大的打击,这是江家人不想看到的。当然,也有人希望老爷子不要醒过来。这样的人,一个是江又涵,另外一个便是江启邦。不过跟很坚定希望老爷子不要醒过来的江又涵相比,江启邦很矛盾,一方面他痛恨父亲管了自己一辈子,因为他看不上自己这个儿子,才导致外面的人和兄弟们都笑话他。更可恶的是,老爷子还把江霖这个最得意的儿子给过继出去,而江凯下落不明,导致他们三房如今就只有江又涵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另一方面,他内心又有说不出的难过,毕竟里面那人是他的父亲,无论父亲怎么对他,他始终还是爱他,他希望他能挺过来,他要是这么去了,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听到他夸自己了。想到这,他又忍不住悲从中来。恍惚之中,白瑜似乎看到手术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江老爷子身穿一身军衣走出来。白瑜站起来,喊了一声:“爷爷!”江老爷子听到她的声音,朝她看过来,笑眯眯的,那慈祥的样子仿佛在说:“好孩子,爷爷要走了,江霖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看了她一眼,江老爷子没有停顿,朝前走去,仿佛急着去见某个人。白瑜看着江老爷子的背影,嘴巴张了好几下,却说不出话来,于是又喊了一声:“爷爷!”江霖感觉到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白瑜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可他听不清楚,垂眸一看,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双颊红红的,再一摸她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烧。他把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批在她身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睡得更舒服一些。动作那么大,白瑜却没有醒来。江又涵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嘴巴一撇道:“爷爷都这样了,她居然还睡得着,平时说得有多孝顺,现在一下子就现形了!”梁天宇瞪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江又涵有些不服气,但随着梁天宇赚钱越来越多,他们两人的地位也发生了转变,以前都是她对梁天宇大呼小叫,可如今梁天宇一个眼神过来,她就不敢多嘴了。外面再次飘起雪花,可江老爷子却没有停下脚步。白瑜连忙跟上他,老爷子身子还没好,平时不离身的拐杖也没拿,要是摔倒的话,那可这不明白?“爷爷!”她一边追,一边喊。就在这时,场景突然一转,瞬间就变了。
周围有无数人在狂奔,远处不断传来奔跑的声音。她追上去,就见一群穿着军装的男人围着一个女人,其中一个男人手里举着一个婴儿,对躺在地上的女人威胁道:“如果你肯答应说服你丈夫为我们做事,我们就放过你的女儿,如果不愿意,我们就让孩子血溅当场!”白瑜恍惚中,突然觉得这场景莫名的熟悉。当看到孩子被摔在地上,摔成一滩肉泥时,她突然想起来了。那婴儿是江启瑗。江老爷子心中最大的痛。她看到江老爷子跪在地上,捧起那堆肉泥,老泪纵横。江老爷子用双手在地上挖了个坑,挖得双手都流血,他依然没有停止,然后把那孩子放了进去。听说当年那帮畜生连江启瑗的尸体都没留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