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们江湖人不爱约束,王爷刚出宫不久,不懂什么江湖规矩——张先生且放心,不论你来京是做什么,进了永安王府,总不会让你无事可做。”张先生略一颔首:“如此甚好。”顾瑶察觉到了二人话语间藏了些机锋,便知傅茹心怀警惕,不太喜欢江湖中人。她倒不觉得傅茹谨慎些有什么问题,将这些人交给傅茹处理,顾瑶也很放心。顾瑶正急着去东宫走一圈呢,欣赏过了傅茹的惊讶神色,她便愈发期待别人的了。顾瑶道:“王妃,我先去了。”傅茹恭送她,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临走前忽然叫住了顾瑶,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傅茹向来规矩,动手掐脸这种事,以往她绝对做不出来。顾瑶:“!”诶呀,她掐我!傅茹捏完了永安王的脸,也愣了一下,略施粉黛的面颊浮起极浅的薄红,看不太出来,唯独目光闪烁了几下,又偷瞄起了顾瑶的面容。顾瑶心说:“原来她很好奇呢。”于是纵容道:“王妃,你若喜欢,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做这样的打扮给你看。”傅茹静了片刻,柔夷交迭,吐出几个不完整的音节,似乎想劝顾瑶,又似乎在做心理挣扎。侍女轻声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傅茹当即道:“衣服我挑。”顾瑶也笑:“好——”傅茹矜持地回了后院。王爷出了府,府内的气氛便压抑不少,一旁侍候的仆役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等王妃对此表态。傅茹坐回了秋千上,指甲处早已被描笔勾勒出千里江山图,小指套着孔雀斑青石戒,悠悠地小幅度荡秋千。过了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侍女身子一抖,跪在了傅茹的面前。傅茹掀了掀眼皮,笑道:“怎么一个两个都像耗子见了猫?王爷行事向来荒诞随性。”侍女:“那王公子……?”“自然是好好送出去。”傅茹勾了勾唇,好笑地望了眼侍女,“王爷竟然忘了这位贵客,真是心大。”她掐了朵芍药花,簪在了耳后:“去给王少夫人送点礼物,提点提点这位李小姐。那些妾室肚子里还没动静吧?有些事堵不如疏,送些娈童,又显得大气,又不会有子嗣的问题。”侍女领命。傅茹摸了摸耳后的芍药花,又拿到手心里把玩:“宋大人之前送来的赔礼清点一下,准备差不多的回礼,今天便送过去吧。”
她又叹气:“上次宋大人开罪了他,王爷今天若是胡闹,总归不会少了闹宋大人一份。”傅茹美人眉梢一缕愁:“王爷这是要做什么呢?我着实担心他呀……”事实证明,了解你的人永远不是你自己。长乐公主之前走的是特权阶级通道,这会儿和一众人乌泱泱地压在东宫前,顾瑶才意识到所谓阶级差距。原来,之前的人来得慢,根本不是因为当代大周人是废掉的一代。而是因为,压根就没有人告诉他们往哪走。偌大一个东宫,正门处只有一位琵琶女抱着琵琶拨弄琴弦,其余的仆从皆用布条缠住嘴部,以示禁语。李公子是王少夫人的弟弟——就是王铮的小舅子,跟王家沾亲带故,是半个中立派,四分之一个永安王党,四分之一个废物东西。作为京城叁霸中的一霸,只要脸皮够厚,他就能混入东宫,结果一进去人就懵了。他摇摇扇子,问一旁的东宫仆役:“为何不带路?”自然是没人答话的。他骂了一声,就随着大众一起瞎逛。不管去哪里,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多少有点花头。眼看着人群散了不少,顾瑶仍站在门口,却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位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琵琶女。意识到琵琶女有问题的人也不少,专门等人走散了,留下来单独套话。一声急促的琵琶声转过,声音顿停。琵琶女抬起头,扫了剩下来的人一眼,又低下头,唱起了短曲。“……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得了信息,这批人便开始往小山上走。顾瑶早就知道这清谈在何处开,留在原地,也不过是突然在思考她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东西。一望身边,有一个张先生。再望腰间,团扇也带了。闻闻手背,香粉擦了。那就是没落东西啊,稳妥了呢。不亏是本王。……本王今天弄那么好看要干嘛来着?哦哦哦,对对对!当然是走秀啊!不然呢?肯定是要给别人看看的嘛!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认出来!顾瑶鞋尖一点,跳上琉璃瓦,俯瞰小半个院子,发觉不少人贴着朱墙走,大约是想绕一圈看看。她便朝人多的地方去,落在了一处眼熟的地方,脚踩着树枝,看了过去。一位少年郎站在梁下,扬着面观摩房屋结构,乌黑的头发卷曲,幅度不大,却看得出是个卷毛。耳鬓处发丝微乱,头发束得随意松散。面孔白皙得颇显病态,眼下一道乌青,衬得颓废又脆弱。这家伙好生眼熟!还不等顾瑶多看,一道人影也顺着绿木施施而来。顾瑶眼前一亮,当即跳下了树。她身轻若燕,连尘土都未激起多少,窝在宋时清的视觉死角,躲在树后,探出一个好奇的小脑袋。她这个方向,恰好背对着宋时清,因而也正对着小卷毛。宋时清走到了小卷毛的面前,卷毛明显一呆,然后规规矩矩地行礼,气息泛着困乏,却强撑起精神唤了声宋大人。顾瑶心说:“什么宋大人,是长乐的驸马爷。”瞧不见宋时清的神色,他的语气则显露出了无奈之情:“我便是担心你才来寻你,你果然在这儿。之前述职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今日又这般打扮了?”卷毛气若游丝:“昨夜无事,画了一点点水利的方案。”宋时清笑道:“刨花水没擦么?发丝都卷成这样了。”卷毛目光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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