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斜斜,崖壁被斜晖缀上金边,更显得崖边那突兀的花店如虚似幻。微风拂过,花店上如瀑布般紫藤的摇曳,随着倏然的声响洒下片片花瓣,金灿灿的,随着风下了崖,成了一阵轻巧而闪着斜晖的雨。琳达放下手中的园艺剪,刚想抹下头上的汗,一块毛巾已经被轻轻地贴在她的额头上擦拭起来。琳达笑看向为她擦汗的尤利,为他紧了紧头上的头纱。尤利收好毛巾,扭头微皱着眉,单边耳坠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斜阳的光。琳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望见坐在崖边的白发青年,正单腿支着崖壁,另一个腿俏皮地晃荡着,一头银白发松松垮垮得扎着,拖到了地上。“裴洛,那边很危险。”琳达说。“琳达担心我吗?”裴洛转过身问,即便头纱遮住了他的面容,琳达也感觉到他的笑,“你也应该和哥哥来看看。”“我还是不去了,”琳达摇摇头,感叹道:“年轻的时候还好,现在心脏可不行了。”崖上的风似乎一瞬间都滞涩了,双子的目光齐齐到了琳达脸上近日逐渐增多的皱纹上,而后撇开来。琳达张张嘴,即便已不在是那个宅中木讷的女仆,却仍想不出什么活跃气氛的话。她与他们朝夕相处,怎么看不见自从萝丝生病后,他们举止透露出的不安。晚钟是乡人归家的号角,却是蜉蝣临终的悼歌。“琳达。”是尤利打破了僵住的气氛,他冲着她伸出手,手心朝上,是一如往前的征询她同意的邀请动作,嘴角微微翘起:“我可以带着你去。”见着萝丝明明还在那里,却似乎离她愈发的遥远,琳达近来心情也是难言得复杂。此时她看着尤利,望着那个初见时园中的清冷少年,曾经恣意轻狂,也曾患得患失,如今和她朝夕相处了几十个岁月,却只是遥遥立着冲她小心地摊开手,心中蓦得有点酸涩。她走上前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即便被那手被手套覆盖,琳达也知道,那双手已不若他幼时的莹润细腻,而像她一般得粗糙了。随着他轻柔力道的牵引,她走到了崖边。裴洛已经利落地站起来,向她笑着摊开手,待接过她另一支手后,和尤利一左一右扶着她坐到了崖边。坐在崖上,脚下空落落的感觉让琳达有些心悸,但感觉着双手被坐在两边的双子一左一右稳稳握着,她很快定下来心神。“琳达,你看。”左边是裴洛轻柔的声音,琳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双眼微睁。曾经崖底满目凄然,湖边杂草丛生,早已无人的村落破败不堪。如今夕阳西下,青山淡暖,湖水金纹细碎,村落是斜晖下璀璨的黄金乡。“萝丝……”琳达喃喃,而后猛地站起身子。“琳达,怎么了?你小心点。”裴洛慌忙起身扶住她。“萝丝没事的,她只是在休息。”尤利将目光撇向花店后,肯定说。“我知道,”琳达点点头,仍是转身疾步向花店走去,“我只是,只是觉得一定要让她看这个。”琳达打开门,夕阳的光顺着开了的门扉照在在轮椅上沉睡的萝丝身上,她迷蒙得睁开眼,原本灰败的脸也被光映出了几分生机。“琳达,你来啦……”她问,声音嘶哑。琳达点点头,利落地上前倒上一杯水,喂着她喝下,而后蹲在她的腿边,仰面轻声问道:“萝丝,感觉怎么样……”“琳达……”萝丝明明看着她,眼神却是飘忽着,“只知道摆弄花草的傻孩子。”琳达没有出声,只是笑笑。“这个庄园是吃人的,”萝丝将手覆在了她已不再光洁的脸上,“你看你,只是刚来了几个月,都成了什么样子?”“有你一直陪着我,我并不害怕。”病痛弄乱了萝丝的脑子,即便双子都无能为力,琳达又怎会去指正她。她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把自己的手覆在了她枯瘦的手上。“我已经走不了了,你不一样啊。”一滴泪缓缓从她的脸颊落下,越过她脸上斑驳的沟壑,滑落到她们交握的手上,“快离开这里吧,这里给不了你想要的。”“好,”琳达小心地将她的手揶在她腿上的毛毯里,站在她的身后,倾身柔声问:“我们一起走。”“我们去看,你一直念叨的黄金的家乡好不好?”“家……”萝丝念叨着,模糊的眼中有了丝清明,“我们回家。“
琳达推着萝丝出了店,正看见双子站在门口,清风拂动着他们的发梢,两双赤瞳中的神色被面纱掩映着,衬得愈发复杂。他们谁都没有出声。琳达推着萝丝,双子沉默地跟在后面,而后同时停下了脚步,只是望着妇人推着老妇到了崖边。风声,鸟鸣声,轮椅的吱嘎声。琳达跪下来,像往常一样,轻轻趴在萝丝的膝盖上,萝丝的手轻柔地抚着她的头顶,一下,一下。“啊……”萝丝望向远处,看着那处夕阳下的村落,呵呵笑出了声,“是这里啊,这是我的家。”琳达将脸深深埋在毛毯里,让自己的眼泪,自己的哽咽,都被它吞没。“笨蛋。”琳达被这一句唤回了思绪,她仰起脸,望着萝丝。她却没有看她,只是望着夕阳沉没,咕囔着说:“派恩你是个大笨蛋。”琳达蓦得仿佛看到一个少女,就这样站在崖边,她有着一个鹰钩鼻,一头长发被风吹得散乱,她却毫不在乎,只是对着山下大声叫嚷着这句话。夕阳被地平线完全吞没,裴洛和尤利摘下脸上的面纱,望着琳达的背影。她直起身,而后弯下腰,唇覆在那个老人额头上,亦如那日她在老人怀中痛苦时,她给她的那个吻。这个吻献给她的女仆长,她的朋友,她的母亲。太阳挣扎着落下山头,寒夜到来,再无一丝阳光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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