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霄把瓷盅放在一旁,沉默了片刻,道:“婳婳,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那是怎么样,你说,我听着。”“……”许久,陆寒霄微抿唇角,沉声道:“再给我一些时间。”“婳婳,等到了滇南,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 巴掌“呵——”宁锦婳冷笑一声,“这是缓兵之计么?陆寒霄,你的兵法如今竟使到我身上了。”等到了滇南,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什么都在男人的掌控之下,一切都晚了。“我从未骗过你。”陆寒霄的脸色在窗棂的阴影下显得晦难明,他说道,“婳婳,你我的情分,你竟不信我么。”宁锦婳恨恨别过脸,不说话了。他说得没错,陆寒霄不骗人,他只是瞒着她罢了。他什么都不告诉她,她的夫君很忙碌,但她始终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时而半个月不归府,她竟不知去哪里寻他。夫妻之间过成这样,说出去成了一桩笑话。她忽道,“你出去。”身上一股女子的脂粉味儿,她嫌恶心。陆寒霄垂下眼眸,不回话,身形不动如山。“你——”宁锦婳气急,她脾气上来了,一把就要拿起手边的瓷盅往下砸,倏地被陆寒霄钳住手臂。轻而易举地,他一根根掰开她纤长的手指,“仔细伤了手。”接着,陆寒霄撩起衣袖,把手腕递到她唇边,“若是气恼,就咬我。”——这是他们年少时的情趣,他惹恼了她,既不会像浪荡公子那样甜言蜜语地哄人,也不会如书生才子那般吟诗做赋,只有用最原始的方法,让她咬。说是情趣,是因为那时宁锦婳年纪小,她那一口白白糯米牙,能有多少力气?何况她心疼她的三哥,怜他年幼为质,疼他孤苦无依,总是不肯下狠口,连个牙印都留不下。自成婚后,他们就很少这样了,以至于他如此做派,宁锦婳都有些微怔。片刻,她抓起他的虎口,狠狠咬了上去。尖锐的虎牙啮合血肉,暗红的血顺着手腕缓缓流下,陆寒霄目光沉沉,眉头都没皱一下。“别急。”他轻抚宁锦婳的鬓角,声音沙哑,“三哥在。”此话一出,宁锦婳瞳孔骤缩,咬得更狠了。蓦地,她一把推开他。“水。”苍白的唇瓣被鲜血染红,给宁锦婳添上一层的诡异的艳丽。陆寒霄察觉不到疼似的,任劳任怨给她拧好巾帕,俯身给她擦拭唇瓣,却被她偏过头躲开。“不要你。”“离我远点。”陆寒霄眸光一黯,他看向宁锦婳,“婳婳,我一直不曾问过你。你嫁与我这些年,可欢喜?”宁锦婳擦着唇瓣,奇怪地瞧了他一眼,“你吃错药了?”儿女情长,则英雄气短,他一向不屑于这些,今儿又是让她咬,又说些就莫名其妙的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陆寒霄固执道,“你回答我。”“要听实话?”他沉默了。宁锦婳嗤笑一声,“你看,你自己都不敢回答,又何苦来问我。”她把头转过去,恰好看到窗外那株桃树。如今寒冬凌冽,昨夜又下了大雨,干枯的枝干落在地上,显得十分萧条。她忽地问了一句,“陆寒霄,你知道桃花几月开么?”陆寒霄略一思索,“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应是三到四月。”宁锦婳却摇了摇头,她看着窗外,眼神中流露一丝怀念:“京都日暖,春天对比别地都来得早。在二月末,桃花已经开了。”那时候的花瓣小小的,粉粉的,在冬雪还未消融时,带来早春的暖意。每年的这个时候,她会亲手折一枝好看的桃枝,送给他。妾本无所有,赠君一枝春。她送了他十年的春色,他把那花枝插在梅瓶里,放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直到花瓣落了,枯萎了,他就把它们埋在窗外湘妃竹的泥土里,舍不得丢掉。
嫁给这样一个郎君,她怎么会不欢喜呢?可这些,都被他忘了啊。宁锦婳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很快被她掩饰下去。她阖上眼睛,虚虚躺在软枕上,不想再说话。陆寒霄很精明,不然不会在重重险境下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坐稳镇南王的位置。但他在某些时候又十分笨拙,比如此时,他一定要从宁锦婳口中得到一个答案。宁锦婳不搭理他,他就熬。支棱棱站在那里,不言亦不动。两人就这样暗搓搓较着劲儿,男人虎口处的血流滴在地上,“吧嗒”、“吧嗒”响。直到陆钰来,打破了沉默。他站在门外,恭声道:“听闻母亲醒了,儿子前来探望。”“不必——”“进——”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双方都有些微愣。门外的陆钰毫不犹豫地听了父亲的话,他推开房门,恭敬地行了一礼。“父王,母亲。”他面不改色,仿佛没有看到房内的一地狼藉。“儿子已将张太医安置在了东厢房,母亲若有不适,随时传召便是。”“你有心了。”宁锦婳对老子不假辞色,对儿子却有十二万分的耐心,可惜母子情缘实在淡薄,两人现下就跟陆钰请安时一样,说不了两句话,就相顾无言了。陆钰从怀里拿出一封黑字烫金的帖子,双手奉上:“这是门房今早收到的,我看是母亲的回帖,顺手拿了过来。”宁锦婳扫了眼,诺大一个“霍”占据中央,十分嚣张打眼。她之前给霍将军府下过帖子,多日不曾收到回复,原以为已经石沉大海,没想到会在此时收到回音,宁锦婳的心情颇为复杂。她当初下帖是为确认遗诏之事,如今既已知晓,就没有去叨扰的必要。谁知霍府竟回贴了,她要是不去,难免失礼。免不得去将军府走一遭。这时,沉默了许久的陆寒霄开口道:“婳婳,你先养病。旁的事,待身子好了再说。”随后,他看向陆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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