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泪眼婆娑地搂着宁锦婳的脖子,奶声奶气道:“痒痒呜。”宁锦婳心疼得不得了,掌心拍着她的背轻哄,陆寒霄站在花鸟牡丹屏风前,看着她低眉顺眼地哄女儿换药,心中骤然升起一种异样满足的情绪,几乎把他的心填满。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是个扎着两个圆髻的小孩儿,如今已经是他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妇人的风韵,他亲眼看着她从女孩儿长成少女,又亲自把她变成女人,他一手养大的、独独属于他的,婳婳。他压下心中的翻涌,轻轻上前拥住她们母女,“婳婳,我——”“都什么时候了,你别捣乱!”摄政王好不容易生出的一腔柔情被宁锦婳煞风景地打断,她没好气儿道:“你出去,叫抱月进来。”宁锦婳满心扑在孩子身上,分不出心神给男人,陆玥睁着黑葡似的水灵灵的双眼,看看冷峻的父王,又瞅瞅美丽的母亲,把头一缩,窝在宁锦婳怀里撒娇。“呜呜哇,好痒,玥儿好痒啊……”陆寒霄:“……”在外杀伐果断的摄政王平白生出一种憋屈之感。或许因为陆玥是个女儿,也或许因为她在她娘肚子里的时候,陆寒霄时常隔着肚皮听她翻腾小胳膊小腿儿,有了感情。陆玥在他这里的待遇比两个哥哥好多了,隐约显出几分慈父的意思。不过他骨子里依然是个刻板传统的男人,就算再宠爱也不可能亲自给女儿抹药,更遑论像宁锦婳那样去哄了,最多吩咐一句,让下人好生照顾小郡主。抱月一直怕陆寒霄,在他还是世子的时候就怕,如今摄政王气势更加威严不近人情,面对他的问话,她吓得头都不敢抬。“他们在做什么?”陆寒霄看着聚集在桃树下的一堆灰衣小厮,眉心微蹙。抱月战战兢兢回道:“回王爷,那些人在砍树。”陆寒霄的脸色骤然阴沉,抱月急忙解释道:“是王妃娘娘的吩咐!小郡主闻不得桃花的气味儿,身上出红疹,娘娘吩咐把院子里的桃树全砍了。”陆寒霄脸色稍缓,他环视一周院子里的桃树,沉声道:“让他们回去,王府又不是没地方住,把西侧院收拾出来给郡主。”纵然宠爱女儿,但要跟她娘相比,陆玥还是差了一大截儿。这些桃树是他特意为宁锦婳栽的,容不得旁人糟践。抱月神色为难道:“可王妃娘娘……是,奴婢遵命!”抱月没有抱琴聪明的一点就在于她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主子,也不如抱琴圆滑会传话,她回头一五一十地把今天的事说给宁锦婳听,又惹得宁锦婳好一顿生气,几天不搭理陆寒霄。这是后话了。这边陆寒霄出了王府后直奔皇宫,眼尖儿的小黄门看见他过来,疾步走到他跟前耳语几句,他脚下一转,往皇宫深处走去。这是一处极尽荒芜的宫殿,春风都不曾吹到这里。宫门叩开,暗红色龙纹的黑底皂靴踩着荒草进来,沾上一层薄薄的泥土。“你来了。”舒婉婉背对着他,依然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乌黑的头发扎成辫子垂在胸前,恍惚还如多年前的山间医女。陆寒霄拧着俊眉,沉声道:“你有什么话,直说罢。”那晚皇帝见大势已去,携太妃自焚于未央宫。舒婉婉本已抱死志,没想到有人救了她,再次睁眼便在这处破败的宫殿里,荒草满地,蛛网密集,十足的冷宫模样。她清楚是谁救的她,看着周围荒凉的景色,她也不会再自作多情地以为那男人舍不得她死。舒婉婉眯着眼眸,瘦弱苍白的手掌迎着春日的阳光,轻声道:“春天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也是在一个很美的春天。那天的天气跟今天一样好,她背着背篓在山里采药,一颗水灵灵的灵芝长在峭壁边上,刚下过雨的苔藓很滑,踩空的一瞬间,她吓得紧闭双眼,以为就要这样去见阎王。不是阎王,是一个面容清峻的锦衣公子。四目相对,他的眼睛特别好看,漆黑沉沉,让人沉浸在里面不可自拔。过去这么多年,很多事她都记不清楚了,唯独记得她的心跳地很快,似要从胸口蹦跶出来。“恩公留步——”她急忙叫住他,垂眸道:“师父教导我要知恩图报,我、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只有贱命一条,你若不嫌弃,我这条命就是你的。”陆寒霄淡淡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不必。”“我很有用的!”她拖着脱臼的脚踝追上他,急道:“我会行医问诊,开方施针,你知道舒神医舒老神仙吗,那是我师父,你去一打听便知……”“你是个医女?”陆寒霄打断她的长篇大论,点漆的黑眸直勾勾看着她,眼里满是审视。“嗯。”她讷讷低下头,补充一句,“我医术很好,寻常的郎中……远不如我。”陆寒霄思索片刻,说道:“行,跟我走。”过了一会儿,迟迟不见人跟上来。陆寒霄回过头,这时两人已经拉了很长一段距离,舒婉婉拄着一根捡来的树枝,咬着牙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刚才……脚崴了。”陆寒霄皱眉道:“怎么不早说?麻烦。”说罢,他弯下腰托起她的脚踝,一阵剧烈的痛疼伴随着“咔嚓”声,脚不疼了。“能走了?”“嗯。”……
后来的日日夜夜,她想过很多次,那个男人到底对她有没有一丝情意?他明明救了她一命,他还碰了她的脚!师父说过,女人的脚不能给旁人碰,除了自己的夫君。他们说,他不近女色,她是他唯一带在身边的女人。她活在裹满蜜糖的梦里,直到出现另一个女人,把她的美梦彻底打碎。原来他的洁身自好不是因为她。原来他把她带在身边,只是恰好需要一个懂医术的医女。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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