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喧闹声中,阿兄沉默地将她送上花轿。透明的沈烛音飘在兄长身边,看他张开了嘴,却没有出声。原来这天欲言又止的人,不止她一个。沈烛音鼻头一酸。阿兄在府门前静默站立,面无表情地看着花轿走远。直到喧嚣远走,难掩落寞。并未藏在暗处的沈照提醒道:“外面风大,公子还是早些进屋吧。”阿兄缓慢转身,往府里走,跨过门槛,忽地捂上心口。“咳!”“公子!”沈烛音慌张去扶他,却摸不到。阿兄吐了血,就在她出嫁过不到半刻钟,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快叫郎中!”沈照吩咐道。沈烛音急得团团转,摸不到,抱不着,只能干着急。郎中很快到来,诊脉时连连叹气。“公子总是劳碌,积劳成疾,不休息如何养得好身体,如此亏空,还心中郁结,撑不了太久的。”“什么叫撑不了太久?”沈照着急。郎中摇摇头,“顶多半年。”“公子……”沈照满面悲伤。谢濯臣擦掉嘴角的血迹,脸色苍白,但仍对他笑笑,“别担心,我若是死了……”“公子!”沈照眼看着就要哭出来。谢濯臣无奈,“你难道话都不让我说完吗?”他别过脸轻咳了两声,又回头继续道:“我若死了,你便去小姐身边保护她。我会提前去求一份为防不测,保全你们余生的圣旨,你且妥善保管。”沈照低下头,有些不乐意。“阿照。”谢濯臣耐心道,“我能信的只有你了。”沈照红着眼睛,不满地嘟嚷:“她都离开你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必知道。”谢濯臣疲惫地后仰,靠上椅背,“她只要如愿便好。”沈照抿着嘴,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应下。沈烛音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没有实体。眼泪一落地,场景又变。鹿山书院,舍房之中。“啪!”沈烛音的眼泪被打得倒流。眼前的自己正伸着手,挨着阿兄的罚。量衣尺打在手心,明明没有感觉到疼,但她还是不自觉飘远了些。因为功课写得一塌糊涂,把兄长气得罚了她十戒尺。类似的罚她受过不少,一时没想起来这是哪一次。挨完打她缩成一团,意图让自己不存在。“不去睡觉还愣在那里干嘛?”沈烛音被吓了一跳,忽然觉得自己好没出息。怕什么!她冲着自己道。奈何没声音。她恨不得魂穿自己,然后朝谢濯臣吼一句,“你凶什么凶!”然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老老实实翻身上榻,用被子把自己从头蒙到脚。怂得可怜。这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夜晚,飘荡的沈烛音坐在书墙上,一会儿看看不断翻身弄出窸窸窣窣声响的自己,一会儿看看睡得板正但睁着眼睛的阿兄。“你喜欢他?”谢濯臣突然问道。两个沈烛音同时一愣,被窝里那个终于探头,张嘴好多次,都没出声。阿兄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应,确定她听到了。
沈烛音回想,现在的自己正在纠结,是该装模作样问他问的是谁,还是找个借口把话题转移,又或者怎样表达显得自己不那么不知好歹。最后她说:“是。”又立马补充道:“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会痴心妄想的。”沈烛音扭头看向阿兄,想知道他说出下一句前良久的沉默里,他在干什么。他怔怔地盯着屋顶,有些出神。“你会配得上他的。”明知答案如此,沈烛音还是哽咽。她回头看看此时的自己,她睁大眼睛望着黑暗,有些迷茫和无措。“别!”透明的沈烛音大喊。但是谢濯臣听不到。他忽然抬起左手,无声咬上自己的虎口,将无处发泄的情绪全都宣泄于此。直到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他才停下。她竟然没有发现他受了伤,从前她竟有这般粗心。沈烛音愧疚地摸上他的唇角,想要擦拭掉一点血迹。她不仅擦不掉,还在碰上的那一刻,再次场景转移。阴暗又潮湿,点燃烛火才窥得一丝光亮,是在谢府。她看到自己跌跌撞撞跑过廊道,身后有谢家的三少爷在追。“跑什么跑,长兄已经把你当生辰礼送给我了!”沈烛音眼看着自己摔下台阶,不仅磕到额头,还擦伤胳膊和腿。更可怕的是,三少爷追了上来,使劲扒她的衣服。她挣扎无用,哭喊也无用。三少爷喝了一点酒,满眼欲色,“跟着长兄能有什么前途,不如你跟了我,衣食无忧还有体面。看在长兄的面上,本少爷一定好好疼你!”“砰!”不知何时出现的阿兄狠狠给了他一拳,他瞬间醒了酒,逃之夭夭。“哥哥”沈烛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谢濯臣给她盖上衣服,横抱她匆匆回房,心情糟糕到了极点。阿兄抱着她安抚了很久,再三保证绝不会把她送给别人,才慢慢让她停止哭泣。给她上了药,哄她入睡后,谢濯臣悄悄出了门。飘在上空的沈烛音紧随其后,瞥见了他藏在袖口里的刀。他像一头见谁咬谁的野兽,冲进了三少爷的房间,硬生生将其从温香暖玉里拖了出来。“你疯了吗?你就不怕我告诉爹吗?”“他又能拿我怎样?”谢濯臣拿刀抵在他脖子上,“他还能杀了我吗?他对我已经不能比现在更差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一刀扎进他的肩膀,三少爷惨叫了一声。谢濯臣双眼猩红,“你再敢对沈烛音图谋不轨,我一定会要了你的命!”“啊!”三少爷哀嚎。四面看戏的人许多,谁也不敢上前,闹得很大。直到崔管家带人前来,将谢濯臣强行架走,被扎了三刀的三少爷才得救。沈烛音神色呆滞地看着这一切。她记得后来阿兄后背被谢征打了十几鞭子,但阿兄说是因为他言辞顶撞了父亲。而且在此之后,她有三个月没有见过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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