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琮在地上坐了几秒钟,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自己的尾椎和脸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他一个雄虫,堂堂帝国军司之子,居然被打了。周围带着嘲笑的窃窃私语令他气急败坏,愤怒地蹬了一腿身边的史文朗:“还不扶老子起来!”一旁的史文朗同样愣在了原地,他自然也没料到这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一主一仆,居然真的不分场合动起手来,直到被应琮一脚踹在了小腿上,才赶紧蹲下身搀扶他起来。应琮的雄父同宋严一样,也是因处理公事无法亲自到场。他一向看不上自家那群仆虫,又想乐得逍遥自在,于是独自开着悬浮舱前来,现如今被被身形魁梧的雌虫揍了一拳,连个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他在史文朗的搀扶下狼狈地站起身,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云淡风轻的宋云辛,怒火攻心,突然挣开史文朗的手,朝他扑来。一旁的陈伯严阵以待,还未来得及出手,另一个身影已经先一步挡在了宋云辛跟前,牢牢地抓住了应琮脖子。……是凌舒。凌舒是跟着雌父凌冽一起来到庆阳侯府的,刚一到府邸,凌冽便被派来的仆虫引着去了庆阳候书房。凌舒之前常年在外打仗,能来这种代表着太平盛世繁荣场合的机会非常少,因此他与参加宴会的嘉宾基本都不熟。他没主动去跟其他虫搭讪,但有不少因为关注军事新闻,经常在星网上看到他照片,从而认出他的虫,凑过来与他寒暄致敬。常年跟兵器机甲打交道,使他变得不善言辞,但这并没有浇灭大家对保家卫国做出了突出贡献的英雄少将军的热情,他们纷纷举杯向他表示感谢。等终于礼貌地目送最后一只虫离开,凌舒将僵硬的脖子扭得咔嚓响——有点累了。随后他一只虫百无聊赖,在装点得富丽堂皇的府内走走停停,光是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小吃甜点,就足以让他身心舒畅。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雌父所在的军区,凌舒最熟悉的,可以说的上是庆阳候府。他雌父与雄父刚离婚那几年,在战事不那么吃紧,或者严重到不能带他上战场的日子里,凌舒都是住在庆阳候府的,他对庆阳候方玉生的感情,仅次于对雌父凌冽。在这个熟悉的地方绕场一周后,凌舒拿了个精致的小碟子,装上少量甜点端在手里。他风仪严峻,凛不可犯,他优雅从容,细嚼慢咽,他今晚很成功,他没有让自己变成一只仓鼠。正埋着头“兢兢业业”的凌舒突然被一阵喧闹吸引了注意力,在离他不远处,有两只雄虫不知何故在放声大笑。他一口喝掉手中被调出了蔷薇花样的蛋液,皱紧了眉头——不懂礼仪的粗鲁雄虫,实在令虫烦得紧。凌舒刚想换个清净的地儿,却不经意看到,两只雄虫对面,有个瘦弱的背影,身旁还跟着一只仆虫,他总觉得那个背影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并且他不觉得会有自己认识的人出现在这场晚宴上。
也就是这一阵迟疑,他才发现原来并不是那两只雄虫在自娱自乐。他看到那两只雄虫不怀好意地在对面前的那只瘦弱雄虫说着什么,单看那两幅让虫膈应的嘴脸,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什么年代了,还有虫组团闹事,以多欺少,而且是在庆阳候府的晚宴上。可以说是愚蠢至极又狗胆包天了。凌舒嗤之以鼻。但他不会去管,周围围观的虫很多,这不是需要他插手的辖区。小打小闹他没必要出手,闹大了自然会有庆阳候府的虫出面调解。不过他还是站在原地关注着事态,他始终有点在意那个背影。直到他看到那虫不知为何突然被对面的雄虫推了一把,然后弱不禁风般差点摔倒在地上。凌舒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真的有虫不知好歹会在这种场合动手动脚,但是在看到那虫因为被推得踉跄一步而露出半边侧脸时,他终于将那个背影和某个场景联系了起来。一个装修很雅致的咖啡厅。那个背影,是他的婚约对象——镇国候世子宋云辛。这倒让他奇了怪了,宋世子向来恶名远扬,竟还有吃了雄心豹子胆,不知死活的虫敢挑衅他?他等着看那两只雄虫被暴怒的世子一顿锤,却不料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世子从趔趄中站稳后,只是从容地整理了一下着装仪表,在那稍显混乱的场景中,凌舒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儒雅这个词。对面的雄虫却是不依不饶,又狞笑着上前推了宋云辛一把。凌舒面色微寒。当被仆虫一拳打倒,爬起来满含杀意,暴跳如雷的雄虫还要再扑向宋云辛时,凌舒看着那个温和羸弱的背影,想起他们俩在咖啡厅初次见面时,宋云辛的柔声细语和似水目光。再一看对面龇牙咧嘴的雄虫。这嘴脸,真的,太,招,虫,厌。于是他冷着一张脸上前,一把卡住了那丑恶雄虫的脖子。——宋云辛看清眼前的虫后,心脏重重地跳了一拍,一股小欢喜不自觉偷偷溜了出来:“凌舒……少将军……”下一秒,他就看到凌舒将应琮“啪”一声丢死老鼠一般扔在了地上,应琮因此滑出去一两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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