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还不小?……姬宴平信步走出刑部衙署,向在外闲逛的孟予道:“这两日四娘也得修整,收拾行囊,她行事向来毛糙,还请孟侍郎多加关照。”孟予应答:“宋王客气,慢走。”目送宋王走远,孟予才回到衙署内,方才被宋王的冷脸赶出去的胥吏们也陆陆续续回来,悄悄地相互打听,到底是什么事才让两位亲王严阵以待。内室,姬无拂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听见孟予进门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孟妈妈快帮我找一找,我记得之前好像看过一眼的,写的是福州……什么叫魂还是巫蛊的案子。”孟予见木架被翻腾得一片狼藉,上前帮忙收拾着,没过多久就在木匣中翻出来递给姬无拂:“是这个吧,这月中旬送来的。子不语怪力乱神,都是些訞言惑众的方士造孽。”姬无拂拿过先看头尾:“没错,就是这卷。”皇帝下了赦免女子贱籍的诏令,不出十日,外头就就闹出风言风语,未必与诏令相关,但因为时间敏感,还是被下面的州县上送到刑部。百姓无力读书,多不明理,容易受言语蛊惑,轻信谣言,甚至奉民间方士若神明。方士招摇撞骗深受百姓信赖,官府处置这些方士也就有忌讳,多有官府要罚,而百姓怒而上街夺人的事例。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当年陈文佳用的也是这一招,自称谪仙下凡救世,引百姓推崇、跟随。不过陈文佳的志向更远大些,她想另起炉灶,而这些方士大多是为欺骗百姓钱财。鬼神之说带来的人心晃动在平常时期是起不了大波澜的,可偏偏福州年初起偏偏当真一滴雨也未落,民间屡屡有人集资请“仙师”来求雨。福州刺史裴仲元是不信这些的,凡有所谓仙师露面,一概被衙门差役送去吃牢饭,先后抓了十几个人,请人的和被请来的都要坐牢,这才勉强止住风气。然而,官府越是制止,民间依然风言风语不断,反倒是官府受百姓谴责颇多,认为是官府不尽心不信神,才导致福州整年无雨水,至于干旱。百姓骂的多了,福州刺史不得不妥协,请了巫女来求雨。福州刺史本意是让百姓知道,天时无常,巫女祈雨也不能违拗天意。结果百姓反倒连巫女一块儿骂了。几十年来皇帝对宗庙的推崇是有目共睹的,一旦有心人往御前告上一状,福州刺史官位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福州刺史自是马不停蹄地派人往京中送消息,将旱灾、方士、祈雨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先澄明本心。姬无拂问:“那这福州不下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现在才上报?不该早就派遣人去赈灾了吗?”自从出了陈文佳的事,对这方面,姬无拂是十万个上心。孟予道:“七月已经赈济过一回,赋税也免了。只是天太旱百姓支撑不住,疫病死者众多,再次传呼救急。”姬无拂听明白了:“那就是上回赈灾没做到位,这个福州刺史不行。等等,我记得福州刺史叫裴什么来的,这个裴氏和右相该是本家吧?”孟予摇头:“裴家分五房,分别是西眷裴、洗马裴、南来吴裴、中眷裴、东眷裴,致仕的老裴相和如今的右相出自东眷裴,福州刺史裴仲元是西眷裴。”姬无拂听得两耳嗡嗡,满脑子的裴,见孟予还要再说一说各个裴家的出处,赶忙摆手止住:“罢了罢了,管他是什么裴,坐不住这福州刺史的职务,就该早早自觉请辞。”孟予说了句公道话:“他所为大都算不得错,天时不为人知,四娘是为安抚人心去的,可别打折了人的骨头。”姬无拂捧起书卷就往外走:“我忙去了,收拾完还得去东宫接长庚呢。刑部的事就交给孟妈妈了,回来会给你带礼物的。”孟予莞尔:“在外要当心,平安回来才最要紧。”元服之后, 姬无拂好像一直在出远门,每次出行同行的人都在增加,她们的身份也在变化, 需要姬无拂去处理的事宜也变得越来越重要。皇帝也从一开始的不赞同态度也逐渐改变, 任由她依照自己的心意出行。福州不下雨,虽然怪不到刺史裴仲元头上, 毕竟官员不是龙王, 他也管不了这事, 但是福州受旱灾却不能治理, 就是他的过错了。寻常官吏姬无拂或许不会强求,但是裴氏是个男人, 不吹毛求疵一下, 她总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姬无拂当然知道这种心态是不“公平”的, 但是世上总是有很多不公平,谁都会遭遇,谁都避不开。现在轮到裴氏来承担这份不公平, 何尝不是另一种公平呢?恶意只在一念之间便生出了。人无完人,想要找到裴氏的错处不会太难。姬无拂从姬若水口中得到了一个早年的消息,裴仲元痴迷打球, 曾是毬场的常客,耗费在月杖、马匹、装饰上的耗费不在小数目。而且抵达福州之后, 嫌弃当地毬场地不平、陈设破旧,于州治所冶山南边兴建了一座新毬场,为此赋诗数十首。这事京中人士是怎么知道的呢?裴仲元身边的推官为了讨好上官特地记下了裴仲元建毬场的前因后果,写成一篇《毬场山亭记》, 并且在毬场外的山亭立了一块石碑专门记录。时人好名声,科举、入仕、为官哪个都要好名声, 而在宴会雅集上写诗文是扩大声名的好办法。毬场一建,裴氏的诗、推官冯氏的文,都通过石碑留在当地士人的记忆里,即便是后来至福州为官的人也要记一记人名。裴家家教严格,裴仲元身上似乎只有爱好马球这一点突出些,为人所知。姬无拂叫来属官再打听裴仲元生平,得知其人是进士出身,制策、宏词两科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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