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日头长,人容易饿,所以这个点的人多是在用点心。姬无拂今儿走的太巧,谢大学士吃茶点,姬宴平吃茶,到了徽猷殿,皇帝也在吃茶点。姬无拂觉得自己肚子里还能再放一点:“那就给我也添上。”“好嘞。”宫人笑眯眯地下去拿姬无拂爱吃的点心。姬无拂则跟着另一个内官进徽猷殿面圣。皇帝还是老样子,端坐在御案前,原先放着奏疏的地方现在放着几碟子点心果子。屋内点着灯,影影绰绰掩去了皇帝小半面容,姬无拂先俯身行礼:“阿娘近来吃住都好?”皇帝拿过帕子擦手,一眼拆穿女儿:“刚才和人吵架吵输了?”姬无拂左顾右盼:“怎么会。刚才有个宫人说给我拿点心去了,怎么还没回来?”“坐下一并吃吧。”皇帝也懒得深究,孩子大了,很不必事事盘问清楚。皇帝在姬无拂的年纪考虑的已经是怎么送弟弟下地府,姊妹间有些意见不同再正常不过了,问的多了只会气倒自己。姬无拂就着宫人端来的铜盆净手, 抬起手臂时滚动的水珠从白净的手心滚落,皇帝瞥见姬无拂指间生茧:“这些年里总有人来与我说你读书不勤,习武却是没有落下一日。”姬无拂擦干手后握了握拳, 笑道:“托阿娘的福, 我生来一副好体格,即便不勤勉, 身上的力气也不会消退, 只是隔一两日操练两个时辰。”顺嘴提了请求, “就是身上康健有力, 才总觉得待在一处没意思,我今儿来就是请阿娘许我出门。”皇帝便道:“新都十王宅落成, 凡是宗室亲王、宗男, 多在京中任职, 最远不过京畿之地,嗣王以下的宗女才许外任。你该是知晓的吧。”十王宅的修建正是姬宴平主持,姬无拂听了一耳朵, 没怎么上心了解过。不过,就在刚刚姬宴平还特地提醒了她一句。樱桃酸甜的汁液在唇齿间流淌,姬无拂双眼微微眯起, 很是享受,缓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只是出门游玩, 又不是任地方官职,长久在外是不成的,我记得当年晋王携祈阿姊在外,也是一两年回京一趟, 我也是这样的打算。毕竟阿娘在京中,我总是要回家陪阿娘过年的。”皇帝嗔笑:“你也就是现在说得好听, 到时候怕有是封家书催不回,非得叫人去请才肯回来。”姬无拂是有前科在身的不好在此时辩驳,挠挠耳边鬓发,说了另一件事:“这回可不同,我是要带着长寿去的。长寿明年就该及笄了,没什么礼物好送的,我准备带她出去长长见识,上回带长庚这回带长寿,是我做季母的公平。”皇帝随手放下手中的糕饼:“你认为长寿和长庚该是放在一处比较的吗?”“在我看来,二姊和玉照阿姊从小形影不离,与我相处的时间也差不离,对我也很好。既然阿姊们都是好阿姊,她们的孩子在我这儿也都是好姪儿,当然可以放在一处,但不是比较,而是我要将心比心地照料。”姬无拂还蛮喜欢豆饼的味道,见皇帝放下的豆饼只被咬破一点面皮,颇为可惜地盯了片刻,选择去拿旁边的樱桃继续吃。皇帝不再出言为难,姬无拂专心吃茶点,就这样母亲看着孩子吃,直到大孩子吃得七八分饱、漱口擦嘴,满眼期待地望着母亲等待一个许可。皇帝瞅着七零八落的点心碟子,终究还是同意了:“想去就去吧。”姬无拂欢呼一声,嘚吧嘚吧地交代自己的规划:“阿娘别担心我,我现在可有分寸了,这回多带点人不会像上次那样撞见流民兵的。我宅子里行囊都收拾好了,该叮嘱的事儿也都安排了,内外事宜有王府长史和谢氏,长史得我信任,谢氏这段时日瞧着还算安分,反正劳累阿娘偶尔替我看顾一二,三姊那儿也会替我看着的。再有,我准备带上裴氏,指望他去敲开老裴相的山门。老裴相这些年里教养了不少庶民子,看吏部年年铨选的架势朝廷肯定是不缺人,若是没有我,她们哪儿有出头的日子呢?”没头没尾的一连串话听得皇帝头疼,皇帝揉着额头道:“你就说说,你打算去哪儿吧。”“福州呀。”姬无拂直截了当地丢出理由,“阿鹤还在那儿,我就去她治下,出人出力扶她的官声政绩。人人都知道她是被我捧上去的,反正都担了这个名声,不如再做的直白些,若是不成,也免得另外有人受我牵累。”皇帝再问:“之后去哪儿?”姬无拂装傻:“什么之后?”桌案上的茶点已经撤下,如山的奏疏重新占据高地,皇帝打开其中一卷,偶尔瞥女儿一眼:“再过两年孟长鹤任职期满,你就准备从此乖乖待在新都尽孝了?”姬无拂目光游离,礼貌地看清皇帝奏疏上的内容,然后迅速挪开眼,眼睛上的动作不妨碍嘴巴回答:“当然不是了,我还打算往北边走一走,还有关中,今年到的新种不少,总得各地都试上一试,才知道哪里最合适。”“总该有个时限,你不能半辈子都在外游荡。十九岁……翻年就二十,该想好以后的路了。”御案上都是各地送回的有关税法的奏疏,皇帝并不瞒着女儿,任由她鬼鬼祟祟地偷窥,挑出几样着重放到她面前,有心考校。姬无拂对税法颇为关心,也能说出个二三:“眼瞧着国库是丰裕了,只是各地铜钱尚且不足数,有些地方暂时用粮食、绢布缴税是可行的,但如果有朝一日粮食丰足、绢布亦贱,铜钱愈贵,这事就做不得数了。再有庶民不敌胥吏,稍加克扣,天长日久绝不是小数目。可惜,这种事只有尽力避免,从无彻底根除的。”皇帝笑:“各州府铜钱、绢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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